李若琏对现在的军旅生活有些失望。
自正月十五到现在,入伍都快一个月了。既不学兵书也不练阵法,甚至连根长枪都没摸过,每天除了队列就是体能。
尤其是那队列训练,每天都要练个半天,就是在大校场上转来转去,走来走去,跑来跑去。
这讲武堂的队列训练,与大明的官军也不一样,队列标准要求极高,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每次队列训练,班长都不厌其烦地在那里扣动作,诸如一个排面手臂要抬得一样高,步子要迈得一样大。
有时甚至还拿着一根绳子,拉成直线,命令摆臂必须达到同一高度。
李若琏不知道这样训练到底有何意义!
着实是枯燥无味,把人练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精神都快崩溃了。
李若琏也曾向班长表达过自己的疑问,得到的回答就是“让你咋练就咋练,让你干嘛就干嘛,时间长了就明白了。少那么多废话!”
李若琏也不敢继续多问。
自从那罗亢就任训练参谋以来,军纪和训练要求都非常严格。新兵营中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他在管,卢象升只是每天过来转转,有事也都是私下里向罗亢交代。
这罗亢果然凶狠,上任没几天就把三个不老实,顶撞班长的武举人,在大校场上行军法狠打了一顿鞭子。然后关了三天禁闭。
据那三人出来说,关禁闭的地方是个低矮的小黑屋,在里面站都站不直,只能弯着腰。屋子没有窗户,里面黑黝黝的,只有一个二尺见方比狗洞大些的小门。人进去后就关上了。
三个人都是分开关押,在里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没人说话,因为看不见光,更没了时间的概念。吃饭都是从小门里丢进去,拉撒也在里面。
关了三天,放出来的时候,三人精神都快崩溃了。再无从前的武人嚣张之气,看谁都是低眉顺眼的,再也不敢不服管教了。
除了管的严,对训练也是每五天一考,十里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单杠、双杠。每次考完都是全连大排名,排在后三分之一的组成补差队,每天晚饭后还要加练两个时辰。
罗亢还到处巡视,哪个连训练不够狠,就对连长一顿臭骂。很快,新兵们私下里就给罗亢起了个“阎罗”的外号。
李若琏同班的邓成荣毫无悬念地进了补差队。
每天晚上回来时,都累的走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摔倒在地一般。到了宿舍就是扑通一声趴在床上,再不起来。
这天晚上刚睡下没多久,李若琏有些尿急,便起来去上厕所。刚出宿舍门,便听到墙的拐角那边有人说话,走近了仔细一听,原来是班长郑维国在和邓成荣谈心。
邓成荣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说:“班长,我也想坚持下去,可是我身体太差,实在是吃不消了!我,我想放弃了。”
而后便是一段沉默,之后听到郑维国说道:“小邓啊!我也知道你尽力了。你们这批新兵大多都是读书人,哪像我们当初,都是纤夫、矿工的。你要实在坚持不了,过几天这就满一个月了,到时候实在不愿意干的,允许走人。”
说完就听郑维国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又说道:“不过,班长还是劝你咬咬牙挺过这一段。这训练啊,就是一个字‘熬’,熬过这最苦的一段你就适应了。”
“况且你是读书人出身,识文断字的,将来若是能够留在近卫师里,皇爷早晚会重用你们这些人。我从前班里有个伍长叫李恪,他就是因为读过几年书,后来直接被提拔到辎重连做监队。”
“这监队是干啥的我之前也给你们讲过,也是正七品的武官,权力甚至比连长还大些呢!咱这位皇爷啊,喜欢读书人。我看那李恪的学问远不如你呢,你要是能坚持下来将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不像咱,大老粗一个,只有上阵杀敌一条出路。”
“我们都能进近卫师吗?”邓成荣问道。
“我跟你讲,这个是肯定的。我听他们那些军官们私下议论,近卫师很快就会扩编。就等着你们这群讲武堂的新兵练出来了。到时候扩编,你们都是军官,再不行的也会有个班长当当吧!”
“班长,那我就再咬牙坚持坚持。”
“嗯,好,赶紧睡去吧!”
李若琏听到二人谈话结束,便赶紧跑着上厕所去了。
第二天清早,离平时起床还有两刻钟,此时天刚蒙蒙亮。
宿舍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音连续短鸣。
“嘟嘟、嘟嘟、嘟嘟。”而后便是新兵连长韩阳的大吼,“紧急集合!”
“我干!”
“这贼阎罗!”
宿舍内的新兵们大吼道,立刻从被窝里弹射起来,每个人都瞬间从睡意朦胧变得迅捷无比。
的确,对于部队来说,没有什么比紧急集合哨音,更能让人提神醒脑的了。
“不许说话!动作快点!”郑维国低声吼道。
新兵连现在没有配发兵器,也没有盔甲等物,紧急集合就是打个背包而已。虽然之前练过几次,但是这项活动对于入伍不久的新兵来说,还是很刺激的。
新兵们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就开始打背包,打完背包便跳下大通铺,穿上鞋子拎起背包就往外跑。
忙乱之中,头天晚上睡觉前在通铺边上摆好的鞋子,也被踢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