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差不多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了。这遗忘的效果,真是明显。
“没什么安排,少爷。您想询问什么?”
科斯走了过来,而莫比乌斯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
文和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二位,应该对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很了解吧?”
这几乎是一句没有用的试探,因为对面的二人全然不为所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默认了这个事实。
“我有时候会突然感到,感到……”说了一半,文和卡壳了,沉默了一阵。手不自觉地抬起,碰到了口袋中的随身听。
对了,是这个。
“我会突然头痛。”思路被打开后,文和的话语清晰许多,“这样的疼痛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加剧。这之后我会用一种我自己不清楚的方法消除它,整个过程都如同做梦,醒来之后完全记不清。”
他先简单地概述了一遍。
但没想到科斯和莫比乌斯异口同声地追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才叫奇怪?”
“就比如说,低声哭泣,癫狂的大笑,不可名状的血肉撕裂,诡谲的呓语……”莫比乌斯板着脸解释道,“甚至,给你讲鬼故事,唱歌,或者喊你的名字。”
她这话说的,听起来经验丰富。
至于文和,他正在努力回忆。太模糊了,他很想说听到过,以便让谈话进行下去,可是他也的确想不起来,随便说可能会导致他们的误判,对他也没好处。
“忘了,但是我觉得有。”文和折中了一下,“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毫无缘由的,对吧,和你们口中的声音有关。”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我们也不能肯定,少爷。”
科斯摇了摇头。没等文和失望,他就继续说,“但是,按照我们的经验来看,您的猜测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事情发生,那么它一定和异常的声音有关系。”
声音……文和冥冥之中意识到了什么,却没能抓住那一缕灵感。
总之,接下来就是要正式迈过那条界限了吧?他还以为能晚点,留给他一点反应都时间。不过他也不介意,怎样都好,让他弄明白前因后果就行了。
科斯继续说着,文和正希望他这么做:“声音……少爷,您可曾听过一个说法,‘万物有声’?”
“并没有。”文和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聆听。
“这是一个取巧的说法,只漂浮在表面上,却在某种意义上又触及了本质。万物有声,但何为万物,何为声?什么才称得上有?创造这句话的人似乎参透了真理,却没有留下任何解读,只留给后世的学者看不到头的迷题。
“漫长的时间里,人们好歹是懂得了这句话代表的核心含义,尽管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创造者的意图——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着‘声音’,它可以是我们日常所说的声音,也可以是一种代称。
“总之,有了声音,我们就能交流沟通,超越物种的隔阂,跨越生命的沟壑,和这个世界产生更紧密的联系。”
说到这,科斯顿了顿,因为面前的文和已是一副大脑过载的样子。
他理解了,科斯的东华语发音标准,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意思也能够明白个七八成,不过某些形容实在抽象,一时半会儿想象不出来。
一言以概之,就是古时候有个人说了句话,后人从中解读出了世界的真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说话……好像也不太对。
所以,这和他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声音,他之所以会头痛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
“大多数时候,声音是无害的,听到它们顶多会觉得闹鬼,或者认为是幻听。超越常理的特殊的声音,也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可以听到的。
“但是,也有些时候,声音会带来‘噩梦’,那是如同诅咒般的深切绝望。一些邪异的事物想要染指不属于它们的世界,于是张嘴,对尘世中的行人发出呼唤,意图沟通,而这总是对聆听者造成伤害。
“您的头痛,也许就是某些事物或者生命想要与您沟通的结果。”
科斯如是说,他的回答于是又使得文和陷入沉思。
想和他,沟通?
有什么好沟通的,用这种方式交流,怕不是物种都不一样。文和是何方神圣啊值得那家伙从小缠到大?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任何线索。没有线索,面前两位“专业人士”也帮不了自己。
算了吧,自己随缘不也活到这么大了。再说他也……
“文和少爷。”
眼看文和眼神逐渐飘忽不定,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迷茫,科斯及时说,“我有办法可以帮助您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