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妙树是被水呛醒的。
小侍女那呼天喊地的叫唤声,然后有人在她脸上拍来拍去将她拍醒了。但她脑袋卡了下壳,忘记白无常最后说了什么。
“娘娘,您醒一醒啊!”她被身旁的小侍女摇来摇去,晃来晃去,才睁开眼勉强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身旁的绿草,水波粼粼的湖泊和天蓝色的空境,是凡境了罢?
终于脱离待了快两百年的诡异且暗夜漫漫的冥境地府了。
“娘娘!”杳作焦急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不是傻了吧?”
妙树撑手凝眉,看见旁边一个穿着长衣侍服,挽着瑁簪的小侍女担忧地望着她,妙树的头发如瀑披下且尽湿,身上也凉冷地不行,她没忍住问:“你是?”
然而她刚出声就忽然被劈头盖耳的厚袍砸下来。
……
妙树无言地探出头,眼看着急步走上前来的青年,看起来雍容华贵,抵得上鬼王穿的那身朱红流纹细线袍了,那人却神色沉沉,只瞥了一眼妙树周围的人,扔下一句冰冰冷冷的“无用!”,周遭侍卫们便齐齐跪下请罪,青年没管,伸手一把抱起妙树。
周围的人惊呼出声:“王上不可……!”
这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那风姿威仪的王君却没有松手,只抱着怀里的人,回头扫视了眼众人,眼神之凌厉无端让周遭的侍从侍女们感到一丝凉意,他眼中寒冰刺骨,冷冽吐字:“她若出事,孤摘了你们全部的脑袋。”
妙树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这凡人想做什么,就突然脱离了地面被拎抱起来。
她忍了忍,终归还是蹦出一句:“放我下来。”
男子紧了紧手,淡淡又无奈的声音:“别闹了,母妃。”
妙树:……??
“啊?”
这凡间中人都整这出吗?
待回到她的北鸪居。
梁王召太医为妙树诊脉,妙树半躺在床,清微微用眼神打量着这处地方。
而旁边的杳作水汪汪地看着她,妙树察觉到这炽热的眼神,她目视杳作:“怎么了?”
杳作红着脸,低头:“奴婢担忧娘娘。”
妙树收回眼光,梁王仍在旁边站着,一时没有什么举动。
看太医迟迟不定结论,梁植蹙了蹙眉,沉声问:“如何?”
妙树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这医者,心里却想的是,一只鬼魂能有什么脉搏跳动。
果然见着太医冷汗凛凛,拱手向梁植道:“太妃娘娘,尚且安...安好,只是可能有些受凉,开些温脾补胃的姜汤即可。”
“是吗,但我好像记不得许多事情了。”妙树补充。
众人疑惑,这是失忆了?
杳作猛地就趴向她的床边,哀凄凄地问:“娘娘,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杳作啊。”
梁王彻底沉了脸色,眼神凌厉投向太医:“无论如何,给孤医好母妃,否则饶不了你!”
“遵命,遵命…”
“今日之事,不准外传。”
梁植作为王君的威慑力何其强大,刹时北鸪居内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除了妙树。
梁王屏退了那些侍者。
一时静默,她看着梁王走过来,他袖摆垂落,掀开轻丝床帘,将手抚上她的脸颊:“阿筠…”
妙树身子不经意间后倾一些:“我不记得了。”
“你是在与孤赌气?还是真的?”
妙树一脸认真:“真的。”
“……”
梁王苦笑,转身到妆台的木柜二层里取出一枚小铜镜。
他递给妙树,靠近她安抚道:“你是孤的青梅竹马,萧筠。”
“现今是孤的母妃。”
?
妙树觉着这瓜真大。
这王君对太妃原身的物品毫末俱知,看来关系是真的非比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