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铜镜,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水光潋滟一双眸,蛾眉纤细瓜子脸,与她原来略显稚态的脸颊太不相同了。而左眼间...那黑痕也完全没有了。
内心隐隐约约升起一丝喜悦,若是这张脸,冥境的那些鬼魄们哪还一口一个“小厉司”,将自己当个少女。她也活了百来千岁,竟还没有一个凡境二十多的女子长得开。
旁边的梁王盯着她,再次试探地问:“阿筠,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妙树拢了拢衣袖,默然点了点头:“当真。”
梁王古凝视了她一会,沉道:“今日之事,孤定会查出幕后黑手,你且安心养好。”
梁王走后。
妙树赤脚下床,踩着光滑的木地,来到方才那男人拿铜镜的木柜前,木柜旁是铺着宣纸的木桌,上边压着这主人写的字帖。
她抽了一张宣纸,娟秀小巧的字体映入眼中,怔了怔神。
她曾偷偷趴在素梅小枝爬满的窗边看师尊坐在案边手执笔墨的情形,师尊的字体显得锋芒毕露,一如他率领天境重兵攻打蛮荒乱灵时的厉处。
她刚学二层灵力,使了个巧儿,轻轻捏了木枝,本想采用‘塑形’变成一支墨笔,哪知力道控制不好,木枝直接飞向清泫书阁内,妙树惊叫了一声,用手捂住眼睛。
木枝急快地戳向砚台,砚中浓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泼了衡应满袖摆。
正在写字的衡应仙尊:……
他却也好性情地没发作,踏出书室将古灵精怪的徒儿拎进来,无奈而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过来,教你‘消垢术’,别总是这么冒冒失失。”还捏了捏妙树的脸颊。
……
妙树将宣纸拍在桌上,心里冷笑,无端又想起那个负心人。
杳作进来,看见她未穿鞋。
着急上前扶着她坐回床边:“娘娘怎的下床来了?”
妙树笑着说:“无事,活动活动筋骨。”
她的脑中却在思索,她应当是跨进灵门的时候逆了常理,魂魄直接附到这不知哪个王室中的女子,竟是个前朝先帝的妃子,却如此年轻?
还有那个王君与这原主之间,如此暧昧不明……
她侧身,杳作上手慢慢搀扶着她躺到床上,一边忧心道:“娘娘受惊了,应当好好休养,奴婢觉着即使国师大人派人请您去那湖心小亭,您也应该留个心眼才是,说不准王君后宫哪个的就想害您呢!”
她将软被盖在妙树身上,捂得紧紧的,生怕柔弱的太妃娘娘再次受凉,杳作叹息一声:“您就是太单纯,总以为这六宫都是好人,实际个个都隐着心计,就等着谁中招。”
妙树哑然,只瞧着这小侍女演皮影戏般叨叨絮絮。
在这片刻间,外殿前的侍从却禀告道:“国师大人求见。”
妙树脸上茫然极了,杳作赶忙搀扶着她半拉半拽地披好素色外袍,杳作刻意隐着自己满脸的痴迷扶着她说:“大人来看您啦,虽听闻大人近日突然卧病,但娘娘您一旦不妥,大人便立即入宫来了,果然还是大人最关心娘娘!”
妙树一头雾水:“国师?”
杳作痛心又无可奈何的语气:“您的兄长萧桓大人啊!”
哦……
等妙树见着那一副顶着白得骇人面孔的人且周身泛着冥境气息的鬼,她真想将指间白羽戒化形径直砸去!
白无常!
妙树对上无常含着一丝笑意的目光,她喝了口凡人制的茶,随意一搁,也没请‘国师大人’入座。
“国师大人”紧了紧外袍,这秋凉的风可能吹得他愈发寒冷。
杳作不明白她家娘娘怎么突然开始有脾性,只当她是落水后脑子还不太灵敏。
于是她忙请无常进来,眼里也是暗含不住的痴样:“国师大人请坐。”
妙树:“你们下去吧。”
侍从们都默言退下,杳作走时眼神却仍胶在无常的身上,恋恋不舍才离开。
侍从带上殿门。
妙树静幽幽地走到他面前,没什么表情说:“大人好手段,顶着一张阴司的脸大摇大摆出入凡人的领域,也不怕遭反噬。”
无常自然地坐着,脸色却比落境前惨淡一个度,显然是擅用灵力的结果。但他无谓地笑笑,眼神看着她:“小厉司,你附身的这凡人躯体,可受得了落水风寒?”
妙树暗自惊讶,本以为他一出现便会质问着要回蓝刹珠,却问什么凡人的身子,她无觉无感,哪里清楚?
无常扫视了她一眼,提醒说:“纵使你魂魄无感知,也不能让这具躯壳损坏,凡人受伤是会流血的。”
妙树:“……哦”
“大人未押我回冥境,想必是有与我交易之处吧?”
冥境应该大乱了,镇境珠缺失,她在这里躲不了多久。
而白无常竟没用蛮力把她绑回去,一来是镇境珠在她手中,他应当不敢妄动;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