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里的人受伤了!
郑途刚从重伤之中恢复,对于伤患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此言当真。”
“……你的条件呢?”
“草民怎敢在种相公面前谈条件,只是草民有个请求,想请老种经略相公替我证明清白。”
清白?马车内的种师道倒是来了些兴趣:“说来听听罢。”
郑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顺便还将“镇关西”这个恶名的来由嫁祸到了潘家人身上。
当他说完之后,旁边的王进忍不住怒骂道:“好个恶毒的妇人,居然如此善妒,这等行为已经犯了’七出‘之过,你一纸休书将她直接休了”
郑途的目光坚毅,却是摇摇头:“休妻是小,可清白是大,我当初娶那金翠莲确实是发自真心,待她也是真心实意,后来的种种事情全都是那潘姓妇人一手导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虽然只是个杀猪的屠户,在相公的眼中只是个底层小人物,但也受不得这无缘无故的栽赃。”
当郑途说完,院门前陷入了寂静。
刚刚还从心底看不起郑途的王进,此时正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郑途。
没想到,只是一个寻常屠户也能迸发出如此的气节,更能出口成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个要留清白在人间!
王进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能脱口而出这种佳句的人,心中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又下定了多大的决心要誓死捍卫自身清白!
当初自己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在汴梁城里也是小有虚名的人物,因为忍受不了高俅老贼的打压,带了老母逃出京城来投奔老种经略相公。
仔细一想,自己的举动虽然洒脱,却少了如郑途身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场面安静下来,似乎马车内的老种经略相公也在回味这两句诗词中蕴涵的精神。
片刻后,马车内传来一句疑问:“要留清白在人间,这诗是你写的么?”
“虽然不愿承认,但确实是出自草民之口。”
“这诗不全,可有上阙?”
“自然是有的。”
车厢内的人的语气有些憋闷:“那劳烦你,写给老夫看看,许久没见过如此意境的诗词了。”
郑途在心里对于谦少保道了声歉,回复道:“没有问题,请老相公稍等片刻。”
郑方从邻里家借来了笔墨和宣纸,身后还跟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俊俏青年出来,边走边嘲笑道:
“嘿嘿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郑家居然还有用到笔墨的时候。”
书生还想继续调侃,突然看到郑家院门前那辆马车和拉车的黑马,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弯腰撅腚对着马车施了一礼。
“进士董怀礼,见过老种经略相公。”
董怀礼眼睛紧紧盯着鞋尖,丝毫不敢抬头看,生怕冒犯了车里的大人物。
但他等了良久,却没听到任何回应,于是疑惑着抬头偷瞄了一眼。
马车的窗帘不知何时撩开了一角,一道目光正落在郑途身上。
董怀礼的目光也随之转移,随后满心疑惑。
我没看错吧?
那杀猪卖肉为生的郑屠此刻居然在磨墨?
难道他要跟我一样吟诗作词么?
令他更为诧异的是,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王进此刻也如同围观糖画的孩童一般,正满眼仔细的在郑屠旁边观看。
怎么回事,这郑途究竟要做什么?
董怀礼挪了两步,勉强看得清纸上的字迹。
石灰吟?
这是什么词牌名?
石灰......如此粗糙俗物,又有何可难得的取之处么?
千锤万凿出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