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六刻(早六点三十)
西城
唐七今岁二十五,是南城兵马司的弓兵,今日到西城这边,用叶副指挥使的话叫‘老带新’。
后方两个有些散漫的是西城兵马司的弓兵。
目光短浅的蠢货!
以为他未发现他俩交头接耳?
回去定向吏目‘带新汇报’参你俩一笔!
等来日有你俩滚蛋,同僚留下,拿了足饷,叫尔等哭爹喊娘,后悔去吧!
拐出牛栏街,往西南方向,行人、铺面、摊贩渐多。
“跟上些!”
唐七冲两人喊了声。
在他看来,西城这帮弓兵没几个像样的,队列教了数日也站不好,估摸想着大人暂代领西城,压根不用心!
呸!
过几日发饷,这些人有一半怕要领到足饷。
大人何必这般心善?
这群腌臜贼厮!
“可有‘营业牌’?”
停在一处卖水果的小摊前,唐七问道。
说是小摊,实则只两竹筐,一筐枇杷,一筐李子。
摊主是一名老者,瞧着少说五十。
见唐七和后面两个兵马司弓兵过来,吓的战战兢兢起来,听到唐七的话,愣了愣。
何为营业牌?
他也不多想,俯身往随身小兜里摸索。
唐七以为他是找营业牌,并不催,静气等候。
没成想,老者手捧了十数钱,颤颤巍巍地递到他面前,“大人。”
唐七目露骇色。
老倌你何故害我!
忽地,视野边缘似有什么,刻进身体的本能让他瞥了眼。
三人与他一般的兵马司弓兵公服,但帽插飞翎,袖扎红章,一脸肃然,往他这靠来。
天爷!
这是纪正队!
唐七心中大骇,立退了半步,大声但语气不敢大,“我只问你有无营业牌,若无营业牌,可与你暂领一张,此处不可摆摊,你可去那边。”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
老者顺着他手看去,那处再不远就是一石居等酒楼,地方开阔,人也多。
这么个好地方,叫他去哪?
这营业牌怕需费不少钱吧?
老者心中哀叹。
家中长子去参了边军,老妻患了病,为照顾老妻,拖了好些日子,果儿熟烂掉地大半,只摘了这些果儿进城来卖,换些钱为老妻再几贴药补补身子,怎料…
“营业牌不费银钱,只做个记录,你住在何处,家中几人,一年中哪几日进城做买卖营生等一概。”
“在此做买卖营生也无须银钱,只收些清洒费,照你这两筐,也就三五个钱。”
似看出老者心中所想,唐七忙解释道。
恰时,纪正队三人到了。
“可是无营业牌?”领头的中年男子神色淡漠,淡黄色的眼仁,叫唐七看一眼都心慌。
听其他兄弟说,这是大人从退下来的边军中招募的。
边军呐,个顶个的狠角色。
“是。”心里虽有些慌,唐七面上却不怯。
“好,与他记录,给他营业牌。”中年男子让到一旁,对身后稍年轻的纪正队一人道。
“是。”
年轻男子掏出薄册,又小心地拿出一支炭笔。
一旁唐七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据说纪正队有大人亲传识字之法。
识字诶。
不知他何时可选入纪正队。
“你家住何处?”
“…”
当听到老者长子参了边军,纪正队中年男子眼中稍稍柔和,将自己手中铜锣、鼓槌系在腰间收好,弯腰将老者的两筐果儿担起。
“诶.”
老者欲上前阻拦。
“不必慌张,军属有优待,清洒费你只须缴一钱。”
中年男子说罢,将两筐果儿挑去规划区域,选了个还算不错的地,还与老者寻了只小马扎。
老者在唐七一众弓兵的围拥下,来到自己的新摊位,直至唐七他们离开,仍觉稀里糊涂。
此时相邻的摊主来搭话,“老倌,你家中有人参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