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可参与朝会者,最低六品。
叶峥自不是来参与朝会的。
叫他来只因待会儿会唤他,需他在殿外某处候着。
如他不来,太监一声接一声通传,最后出宫城到南城兵马司寻他,运气好,他人在兵马司衙门,运气不好,他在外巡警,而后,他便是骑马,这一来一回也耽搁不少功夫。
朝会才几个时辰?
要老登和一众大臣等他?
卯时正刻(五点)左右,天方亮之际,过了深邃幽暗的神武门,忽眼前一片开阔地,正前方为太极殿。
“叶副指挥使。”
“小叶大人。”
“…”
都察院、工部、礼部、武班诸员…
单从称呼分不清这些人的善意恶意。
有人笑盈盈的,谁知道待会儿参不参他呢?
叶峥一身指挥使公服,直如松柏,风姿特秀。
颔首回应,有礼有节;举手投足,卓绝不凡。
有个别武勋看的只想回家用马鞭可劲地抽自己家的。
“小叶大人,请在此等候。”
一位不知名的小太监道。
叶峥与远处老爹对了个目光,后者轻轻点头后,直进了太极殿,他方拱手道,“多谢公公。”
“不敢。”
那小太监腰弯幅度极大,起身后,往边上挪了挪,候在他不远处。
日头渐起,大庆皇宫非或金或靛青的琉璃瓦那般,日光一洒,溢彩一片片;鸦青色的瓦厚重之余,气势恢宏。
云卷云舒,飘走飘来。
“枢密院,兵部,兵马司,兵马司副指挥使叶峥的奏折,都看了吧?说说。”
庆帝语气轻松,还是如此举重若轻。
外头,听到老登的话,叶峥缓缓从远处收回视线。
“臣,监察御史余广,弹劾兵马司副指挥使叶峥,御下不严,处事不力,臣请黜之!”
“臣,监察御史洪英,弹劾京营参将陈充,包藏祸心,私贩军械,罪无可恕,请严惩之!”
“臣,监察御史褚鉴,弹劾枢密院正使秦业,既为武班之首,当为陛下分忧,却失察生出军械丢失之事!”
“…”
这种事,科道言官永远第一个发力,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誓要享受这场盛宴。
“陛下,臣有罪。”
第一波激烈的弹劾之后,宝座之下,百官之前,唯二的两张大椅,秦业战战兢兢地起身,大礼伏地,哀声切切请罪。
演的挺好,这样的南曲班子定然要。
这什么弹劾?
自己安排的吧?
把自己先摘出去。
“枢密院事务繁重,难免有疏忽之时,朕理解,秦老将军不必如此。”
庆帝笑呵呵的话让秦业生出一后背的冷汗。
经年九品上的高手吓的直接再伏地,“臣辜负陛下期许,监察不力,臣有罪!”
“诶,来人,扶秦老将军起来。”庆帝笑笑。
他这种宽容,非不让人有一丝心安,反更心底发寒。
不过话至此,秦业明白,这次最多申饬他几句,不会有什么大的责罚。
叶家小子搅起来这事牵连不小。
也捞不着好处,他还是继续装死为上上策。
“陈充呢?”
庆帝话音刚落,武班靠前序列中立出来一人,身材魁梧,跪拜在地,“陛下,臣在。”
“你如何说?”
“臣有罪,军械丢失乃臣失职,私贩军械属实恶意污造之言!”
私贩军械,叶峥自不会用在奏折里,过分夸大是要担责的;换言官来用,一点事没有,却没想,陈充…
登时,候在殿外的叶峥,都察院的几人,武班中几员,包括叶重准备的后手也愣了愣。
陈充准备把罪揽下来?
不是,这事到底谁掺和在里面啊?
三品的武官,何至于此?
一口咬定下面人的过失,拉扯几番,最后也不会落多大的罪名,顶多…跟秦老将军一样,监察不力呗。
隔着竹帘,庆帝凝视殿上跪地垂首之人…
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