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满殿的荒唐彷佛不过天经地义。
关上门,满屋的荒淫似乎只是春宵良辰。
入了繁华道,自是迷人眼,饶是荒唐事,半点不由人。
出了阎罗殿,尽是逍遥路,便是快活散,不过三更走。
可叹世间箔纸潇潇,不及文人墨客一记沉醉经论。
祝卿好看着这混沌的赤色,彷佛一滩血水,溶于这座无底的殿堂,一圈又一圈。她眉弓微挑,恰逢对面的房门打开,对上视线,是刚刚的王昌荣,吏部尚书的独子。
他似乎是心满意足,一脸的餍足,紧随其后的【酉】更是披头散发,比起刚刚半撩凌乱的衣衫,此刻却是板板正正地得体。
他左右咯噔的脖颈伸展,一身的疲乏便随之散开。他丝毫不在意此刻正注视着他的祝卿好,揽着【酉】的手流连忘返地收回,一旁的侍从早早地准备好一名娇弱的女子,随后服侍着王昌荣离去。
见状,【酉】也算是“周全”地上前赔罪,注意到屋内杂乱无章的两人,眼底的一抹猜疑聚集一处,无处消散。
“公子,小人得罪了。”规规矩矩地躬身。
“怎么会?”说着,托着他的手,顺着衣袖攀爬上他的衣襟,然后一把抓过来,“挺香艳啊?”撩起的半幅香肩牙印横生,甚至有一颗极具挑衅的吻痕。
没等【酉】反应过来,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老鸨见状立刻上前拉开两人,她可心疼这摇钱树了,可又舍不得装进口袋的银子。
“公子啊,您这要是不满意,奴家再给你换就是了,别生气别生气。”
“哼,他们都服侍不好,还有谁比得上头牌吗?”
此话一出,老鸨再装傻也得知道分寸,她略作为难地看向【酉】,这神情这动作,可真是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要不是【酉】深知老鸨的见钱眼开,不然真像初来乍到的小新信了眼前人的诡计。
不过,他还是聚精会神地望向祝卿好,那张脸实在无害,可是眼神里的跃跃欲试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刚刚对付王昌荣已然是绞尽脑汁,他还在想起初祝卿好来此地的目的,现在似乎可以确定的是,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他嗤笑一声,瞬间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由老鸨率先打破,“哎哟,不若让左儿先行梳洗一番,再让他来服侍您,可好?”
祝卿好也不好多做作,撇开头,冷哼一声。
众人见状,也知道该是如何。不停的打圆场,这场小闹剧才结束。
片刻之后,换了身衣衫,【酉】进入厢房,四下寻找,看见塌卧之上的祝卿好正悠闲地吃着葡萄。他倒了杯水,方才上前。
甚至语气还参杂着些许抱怨,似是不满,“大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问属下不就好了。”
“嗯?”祝卿好歪头看他,手里的葡萄都酸涩起来。不明所以,一想到刚刚他异常之举,加之前面的闹剧,他可能想歪了。
不等她解释,他再次出声,“大人此番前来,恐怕对属下也是多有忌惮。属下不是都说了,为您马首是瞻啊。”诚心诚意地表明,“这几次还不够证明属下的忠心吗?”
接过水,祝卿好刚想喝一口,还没到嘴边,便有些玩味的抬头,“不过是了解了一下你的近况,怕什么?”想着再逗逗他。
被直勾勾地盯着,【酉】也是没在怕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她所吩咐的事他的的确确完成了。
“不是怕什么……”他小声嘀咕,此刻他新换上的鸭卵青色的衣衫配上月白色的外纱,盈盈徐徐之下,竟真多了几分清冷,更偏美人娇俏。
祝卿好见状,心情微微上扬,打断了他,“只是,你有你的打算。”平白无故地吹动了他内心平静的波澜,这一刻,他不再质疑【易容术】的高低,而是对于传闻,五年内晋升至天支的【辛】有了异样的情愫。
他还是太小瞧了。
【亥】被关入狱的那天,他就该信了【子】的推测——【辛】此番前来,非同小可,组织的安排或许也是意义非凡。然是计划失误,她却能够继续留在中都,想来对组织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能被组织所重视的人,又岂能是宵小之辈。
他没有立刻反驳,亦或是解释。
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她,他更想见到的是原主。
一想到这,神情的暗伤竟让祝卿好觉得有几分怜惜,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下巴,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要吃人的趣味。
“王家,是什么情况?”她也想知道当事人是何看法,未知全貌,何以置评,王家于她的计划而言,可谓是入阵曲,这步棋走好了,之后的路似乎可以让那些人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毕竟,等待死亡到来的日子,煎熬的不止是时间,还有对于恐惧深层的心理阴影。
“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刚刚那两人对她是如何描述的。
“这可不是我来之后发生的事。”另一层意思是,你最好交代清楚。
【酉】略显心虚,心里的措辞刚想说,又被祝卿好一个摆手的动作回绝了,“你也不用过分忧心,你想做什么,我不管。”紧接着两人四目相视。
两人交汇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冲破了之前的狭隘。
月色溶溶,在这一刻恰好透过窗棂透射进屋内,那一隅方寸的投影像是两人交涉的共同之地。
气氛融洽的同时,秋风大爽,不经意间,摇响了窗外稀稀疏疏的树影,一晃一晃迷惑人心。
【酉】看着她,看着这副不谙世事的书生面容,想到的是谁呢,那位总是置身事外,却被轻而易举取代的人吗……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躬身后打算离开。
“对了,这几日你的人可以从裴府撤了。”在其转身离开之际,祝卿好注视的目光缓缓收回。
“这是?”【酉】有些诧异。
两人注意到门外细微的动静,【酉】率先熄灭了几盏亮堂的灯,又留下两个昏黄的微光,影影绰绰的朦胧感。
“他恐怕也有所察觉,别让他查到你这了。”祝卿好见状压低声响,待他靠近之末,方才开口。
沉思片刻,乖乖应声:“明白。”
如此形势,他们必然是要共处一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