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八打去电话时,戊五已经准备要放人了。
大半个月里小孩们都很安分,但戊五确实没找到他们说的标记。
半大小子不知愁,每天好吃好喝,还当是在旅游。
接到电话时,戊五正在摆弄新来的军用监听器。
陈家别院都配备了高标准的红外线探测仪,门口明明没人站岗,院里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挂了电话,戊五假托请客吃饭,开车带上两人去京郊小院。
一路上两个小子有说有笑,真当是遇上主人家重金酬谢。
戊五从后视镜望见两个小倒霉蛋,暗道一声心大。
······
老树小桥,昏鸦从头顶飞过。
郊区的天有些阴,黄毛和黑毛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戊五只送他们到门口,笑眯眯的眼神却让两人心一沉。
黄毛还试图讨价还价:“哥,一起进去呗——”
“不了,我在这儿等。”
黄毛咽了咽口水,没再说什么,脸上却写满了警惕不安。
黑毛脸色还好看点,但是显然也觉得不对劲,拖着死活不想进去。
“戊五!”
陈八的声音。
闻声,戊五立刻将两人往里一推。
平日里戊五总笑得和善,没料到这一下力气如此之大,两人瞬间就歪着半个身子,撞开虚掩的门栽进院子里。
一阵呼天抢地,眼见摔跤是无法避免了,黑毛却突然看见地上寒光闪闪——每块地缝间,竟然都插了细细密密的刀片!
那刀片看上去极其锐利。
如果就这样倒上去,免不了被扎成刺猬。
一个鹞子翻身,两个小孩就像狐狸一样跃出包围圈。
堂前,陈八一席长裙冷笑。
黑毛直直摔在了他的面前。
“诶哟!”
明明毫发无伤的两人痛呼,抬头却见如同鬼差的陈八。
显然,他对两人狗吃屎的惨状无动于衷。
“戊五。”
一个人应声从高墙上跳进来。
黄毛还没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就被黑毛拎起。
两人灵巧地躲开戊五的低扫。
黄毛正要呜呜喳喳一番,又是一记直拳迎面而来,他周身的气质立刻就变了。
瞬间他利落地抽身下潜,后接的摆拳都成了无用功。
见状,陈八脸上的笑容更冷。
擒贼先擒王。
黑毛正要对他发起攻击,只听很轻的“砰”声在耳边炸开。
黑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枪。
距离内环也不到八十公里,陈八这个疯子,竟然开枪。
败局已定。
······
陈八施施然道:“两位,到底何方神圣。”
戊五喘着粗气把地上的黄毛拎起来,使陈八能够看见他的面孔和眼睛。
黑毛则刚走出疯子开枪的震撼阴影,眼神还没调整到天真的状态,只是冷冷地不发一言。
“不说话?让我来猜啊?”
陈八搓着食指道:“你们来这里是收到了命令吧,内容是——”
“无药则杀。”
黑黄毛的脸色又变了。
身前男人和回忆中的上峰命令开始逐渐重叠。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任务看来是失败了,是时候该主动选个死法了。
······
“别担心。”
陈八看着那两人引颈待屠的样子,又是口吻一转:“我不杀你们,你们的任务也没有失败。”
两个少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因为,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
“拿到药,守住这个秘密。”
天地间风声大起。
陈八最后的话散在风里,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庭院里的四人在沉默中变成了同盟军,如同四只屎壳郎,紧紧叠在一起。
只有戊五听清楚了陈八最后一句话。
他说的是:“如果真的有人要流血牺牲,那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
······
陈八那边喊打喊杀,陈愿这边却是一派岁月静好。
“插花?我看你猪鼻子插葱还差不多。”
花瓶里向日葵、尤加利叶和皱脸非洲菊挤得水泄不通。
银珠一看,毫不犹豫地对同事大开嘲讽。
铁塔把她拨开:“插花这么高雅的艺术,你懂什么,口水乱喷把我的花都弄臭了。”
“你这插的花有哪种是香的?你有嗅觉么你,上茅坑多闻闻吧,年纪轻轻就这样,老了护工从厕所里接水给你喝都喝不出来。”
“你他妈才没嗅觉呢!这花多清新啊!你要欣赏不来就买张残疾票去艺术馆看看,陶治下你那细胞。”
银珠狂笑:“你说什么?陶治?你大爷地,那字念也!老实说吧,你到底读没读过书?”
四周响起阿姨阿伯吃吃的笑声。
铁塔脸一红,捧着宝贝花瓶就跑。
在他身后,银珠笑得得意洋洋。
阳光正好,女人的脸庞紧实而美好。
二楼,陈愿正笑得肚子疼,身后的地忽的就是一震。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管家笑得直不起腰,衬衫口袋里的智能机落到瓷砖上去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笑料和相声演员聚在一起,爱笑的人也都住到了一起。
笑了大约有五分钟,两人面红耳赤地看着对方。还是管家先开口:“小姐,下次能不能让他们不要说了,再这样笑一笑,我真要十年少了。”
陈愿又想笑。
“我爱听,你想让他们不吵,就自己想办法。”
管家十分上道:“请小姐明示。”
“你觉得他们俩最怵谁?”
管家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去,楼下正厅里,汗淋淋的瞿宁正背着拳击包走进来。
主仆俩对了个眼神,管家一溜烟走了。
陈愿俯瞰一楼。
很快,瞿宁被管家拦住。她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管家不知又说了什么,瞿宁马上就抬眼望上二楼栏杆,看见了笑盈盈看着热闹的陈愿。
陈愿招了招手,瞿宁却立刻收回目光,给管家比了个ok的手势。
热闹总算散了,别墅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陈愿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就看见瞿宁在楼梯口冒出个头。
“那两个人的热闹,你想听吧?”
她问。
陈愿笑着点了点头:“多有意思啊,一对叽叽喳喳的麻雀。”
“那就让他们继续吵吧。”
瞿宁说:“你多夸夸其中一个,他俩会吵得更厉害。”
高见。
陈愿在心中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下午训练我会来。”没等陈愿问,她老实解释道:“你那个孙教练邀请我去。”
瞿宁和孙波?
这两人是怎么碰上的?
陈愿狐疑地看着她,她却没再解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