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拾贰 雄鸡三声天下白(1 / 2)孤舟记事首页

三千英尺的高空。

陈愿百无聊赖地嚼着巧克力,身边的人早已熟睡。

习惯了高强度训练的人,基础代谢会比正常人高,静息心率会稍低。像瞿宁,没事的时候就比较容易睡着。

陈愿按熄屏幕正要闭上眼,一个空乘走了过来。他喷的香水味有些浓,陈愿稍稍皱起眉看向他。

“陈小姐,这边有新煮的手磨咖啡,需要给您倒吗?”

醉翁之意不在咖啡。

陈愿瞥了眼他微微低头时露出的雪白脖颈,意识到面前是个非常心急的男人。见她望来,他脸上几乎写满了示好。

她说:“谢谢,来杯热的。”

那空乘于是伸手抚了抚自己脖子上的丝巾结,慢条斯理地从身后的推车上拿下咖啡壶和杯子。

他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咖啡倒了浅浅半杯,温和而热情地塞进陈愿手中。

陈愿道谢,他递来一打纸巾托住杯底,很有分寸地避开了她的皮肤。

曼妙男人很快离去,陈愿一手将咖啡放在桌上,另一手翻开了纸巾。

果然,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

表兄妹再见时,已经是第二晚九点半。

城南大堵车,陈八在车流中不前不后,最后迟到了。全世界好像都在愚弄他,所有坏事都在短期内发生在了他身上。

男管家没有出现,来接他的是瞿宁——脸色很淡的女人,头发高高挽起,很随意地穿着家居服,肩背宽阔。

陈八默默跟着她进门。

“坐吧,”陈愿也穿着家居服:“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陈八苦笑了一下道:“先让他们停工了,安排了一周连续普查。医院里那些已经发病的,恐怕捞不回来了。”

陈愿点了点头道:“后续工作别懈怠。”

“疾控已经来人了。”

说到这,陈八叹了口气。

“老二的嘴还那么硬吗?”

陈愿又问。

“不知道,他们去应付上面的人了。”

风吹芭蕉,蕉叶哗啦啦响,瞿宁过去把落地窗关紧了。

“这件事,还是得从那群老的下手。”

陈八下了结论。

瞿宁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陈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橘子。

密闭的空间里,橘子酸涩的气味开始弥漫。

疲累的陈八看着橘子白色的络被一条一条扒去,恍然发现会客桌上竟然没有烟灰缸。

陈愿,戒烟了么?

“喏。”

一个干净的橘子出现在眼前,陈八迅速回神,就看见陈愿无名指上突然多了一枚素珐琅戒圈。那戒圈非常优雅,但戴的位置有些微妙。

陈八接过橘子道谢,陈愿就拿出个密封袋,袋里是张太阳花文身的素描纸。

“这是旅社杀手肩上的文身,你认得吗?”

陈八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橘子很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陈愿和瞿宁自己都不吃,却给他剥了一个。

客人被酸倒了牙,主仆两人倒是十分淡定。

“不要担心。”

陈愿说。

陈八刚想把酸橘子咽下去,反驳说自己根本就是被酸得张不开嘴,就听陈愿手机滴滴一声。

三个人都看了过去。

陈愿点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陈八。”

她踟蹰道:“你知道瞿宁以前呆的福利院是谁赞助的吗?”

陈八眼神如炬。

“是陈家。”

表兄妹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垮了,瞿宁默默离开了会客厅,陈八这才深深出了口气,缓缓道:“瞿宁是孤儿,陈家赞助福利院接受孤儿,孤儿长大了来到陈家晚辈身边,是不是太巧了?”

陈愿点了点头:“而且瞿宁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们也只能查到地下拳场。”

“你到底怎么认识她的?”

她皱眉道:“她不是蓄意接近我的。问题一定出在几个老头那边。”

······

······

“早就说了没这么容易!当年你就不该走那步棋!”

三层大楼鼎立。

顶楼,一向和颜悦色的陈大坐在轮椅上,面红气促地拍着面前的办公桌。

自从他青年时摔下马背,此生便再也离不开拐杖和轮椅。正是因为这明显的生理缺陷,许多人常常在背后用平淡的“瘸子”指代陈大。

温文尔雅的留洋后生从二十岁花样年华开始,不间断地恨了几十年“瘸”字。

桌前,一身长袍的陈二对兄长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怪我了。当时要是没有那个项目,你以为你还这样安稳坐着!你自己的本事自己心里没数吗,不做难道靠你救陈家?大哥,做人要知道感恩。”

坐了几十年的陈大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愤怒地看着这个从小桀骜不驯的弟弟。

陈二眼角有块指甲大小的疤,老太太看了就说一辈子好斗,是个没脑子的斗鸡。

果然陈二即使穿上长袍也不像读书人。

人到五六十了,说话做事还像个后街混子。

包容,宽和。

陈大对自己说。

“好,老二,我不和你吵。那笔钱救了陈家,你的项目救了陈家,我承认你很了不起。当年的位置本就该是你来坐。”

现在再提当年于事无补。

陈二大度地摆了摆手。

陈大继续道:“但是老二,那不是我们能沾染的东西,那是与虎谋皮,扒人皮做灯笼啊。现在你也看见了,陈家的报应来了!”

陈二沉默。

“我看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也好有个计较。”

话音未落,陈二本能地反对:“不行!”

“你到底在想什么!都到今天了,难道你还有办法挽回?那个项目的基因失活,到现在,也有快十年了吧。人呢?当年的人,还有没有活到今天的?”

陈大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的语气恳切,老二于是又不说话了。

“你自己掂量吧。”

陈大最后道。

他刚要转过椅背,内线电话突兀地响起来。

他一接起来,面色又变得和颜悦色,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对面就自顾自说起来。

短短两分钟里,陈二看着自己的大哥沉默着,脸色却变了好几变。

末了,陈大才闷声说出第一句话:“嗯,知道了。”

随后放下了听筒。

老二早已坐立不安地站了起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