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性格古怪:宁可冷落孙女,也要给孙儿们启发。
如今林冷月能够理解老太太的言谈话语,就有想法,提出抗议。老太太心里明白:如果再不给孙女交流,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话就要带进棺材!
她沉默片刻之后,望着孙子孙女说道,“你们的祖父、你们的姥爷,他们这一代的人都是最伟大的人。他们永远冲锋在前,流血挂彩,甚至丢掉性命,只为守护后方的老少妇孺。我那时候一直在后方工作,因此一辈子重男轻女。”
“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钱钟问道。
陈恩抬起不可接受的目光看着陆芯和钱家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孩子真相?
陆芯接过来笑了笑说,“扛枪消灭敌人的人。”
陈恩觉得陆芯说得不够清楚,因而补充道,“出川抗日救国的人。”
“他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有几岁了?”
“你这个问题很好!”不过陈恩沉默了片刻,看着钱钟问,“你口中的‘他’又是何许人也?”
“我的祖父。”
“你重新问一遍。”
“祖父若在世,应该几岁?”
陈恩指着钱路说道,“当我生他时已经六十岁了。他的年纪比我大出十五岁。”
“祖父要是活着的话应该是九十五!请问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
“部队。”
“您也当过兵?”
“要看证件吗?”
“我想说:大爸和大妈没有告诉我。”钱钟眨着眼睛,岔开话题说,“这么说来,您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陈恩不但觉得有点意思,还很惊讶,于是紧接着问,“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男儿冲在前面,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因此,您重视男儿。”
陈恩暗自称赞:可以哟,你是动了脑筋的,有自己独特见解的人是有智慧的人。思至此,她的手在空中划了一圈,说道,“他们都说我重男轻女!我也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两位姑姑都很漂亮,也非常优秀!”
这小子嘴甜,适合走四方,因而说,“曾经,我对你大伯、二伯、三伯抱着很严厉的态度。”
“譬如说?”
“他们要是读书成绩不理想的话,暑假里要到田里干活,整天顶着太阳干活,并且光着膀子。”
“然后呢?”
“全身被晒得黑亮,连衣服都不敢穿!”
“灼伤了?”
“如果不服气,如果抱怨,就会遭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我很好奇!”钱钟看着大伯说。
“你三爸背诵课文没有成,听写错字,就要接受打手心!可我对你姑姑就不一样了,在学业上顺其自然。”
“苛求男儿是为了有出息、做有用之才、撑起一个家,再说,有哥哥做榜样,当妹妹的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就像妈妈教我读书一样!”
这小子说话有水平,不愧是钱家和陆芯带大的,因而问道,“你长大了要干什么?”
“她让我到国外把爸爸揪回国。”
“不需要到国外,只需要你奶奶现在发话……。”
“发什么指令?”陈恩拉着脸,打断了封晓春的话,看着钱雄加重语气说道,“不但要出国,而且要找到你的父亲,然后问他为什么把你娘俩丢在家里不管不问!”
陆芯见钱路转过身咳嗽掩饰内心深处的愧疚,于是说道,“钟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钱钟顺从地回到座位上。可是陈恩心里很不是滋味。聊得好好的,为什么打断他们的谈话?于是叫道,“钱钟,你来我身边坐,”然后指着钱路说,“你去把椅子搬到这儿来!”
钱路迅速走过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指定位置,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钱钟看着陆芯低下头没有说话,也就不听老太太的调遣。
陈恩见钱钟坐着不动是受陆芯的控制,于是说,“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没人敢欺负你。”
钱钟连头也不抬,更别说坐过去了。但封晓春想到钱钟就是杨柳的孩子,如果有老太太的呵护,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而说,“钟钟,祖母叫你呢。”
钱钟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封晓春接着说,“你大爸大妈都要听祖母的话。”
“我可以不听她的话!”钱钟忽然抬头说道:“我为何要听她的话呢?”
“她是你的祖母。”
“祖母?”钱钟站起来,“我是大妈大爸养大的,从来没有见过祖母,所以不认识祖母二字。”
“大伯是谁养大的?”李光推波助澜地说,“没有你大爹哪有你大娘?”
“我只听大爸大妈的话。”钱钟转过头看着门口,“其他人的话一律不听!”
“这么说来,不给我面子啰?”陈恩问。
“素不相识,河水不犯井水,谈不上什么面子里子!要不是妈妈流着眼泪求我,我是不会来的。”
“流着眼泪求你?”
钱钟看着钱获自问自答,“别人有爸爸有妈妈有奶奶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礼尚往来,礼尚往来,住在深山里和谁往来?要说面子,来拜寿已经给足面子了!”
陈恩认为钱钟言之有理!她确实没有为钱钟做过什么。因为说道,“你就坐在那儿吧。”然后端起酒杯掩饰内心深处的难过,她说,“来,走一个,咱们接着喝。”
大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太太无话找话地说,“由于在座各位的缘故,今年的生日格外有意义。我们再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