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寺正书房。
半晌时。
裴豫急匆匆处理完今日的文书,拿出那根打了绳结的棍子,把几个司直都叫了过来。
“诸位,你们都是经验老到的捕手,你们好好想一想,这种绳结,你们在哪里见过没有?”
裴豫把绳结给司直们看。
众司直不知裴豫用意,都仔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纷纷摇头。
“没见过……”
“这个绳结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这不就是寻常绳结吗?就是……绳环多了一些吧……”
“大人,你要想钻研绳结,得去找商贩,他们整日操弄绳子,什么样的绳结都见过。”
一群人七嘴八舌道。
裴豫有些气馁,但还是拿出一叠描摹了绳结图案的纸分发给几个司直,叫他们回去给问事们看,若有见过的,及时上报。
众司直领命散去,裴豫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便出了书房,往监牢走去。
他要去看看昨日进来的那一百多刑部的囚犯,别出什么岔子。
裴豫来到监牢,由掌管监牢囚犯的狱丞领着,去男监里巡视。
裴豫昨日已安排下属,把刑部囚犯分开,挑选原本大理寺内的老、弱犯人,分别关在同一监室内,以免发生殴斗伤了人。
此时,他在长长的监牢里走了一遍,见昨日进来的那些官员囚犯大多惊慌失色,魂不守舍,有一些还向裴豫喊冤。
不过大理寺并不负责这个谋反案的审理,裴豫也只能出言安慰这些昔日同僚,说陛下洞若观火,明察秋毫,若他们没有参与谋反,陛下必定会还他们自由。
裴豫走了一遍,将要出门时,看到了他的同乡,沈谈。
在监牢昏暗的灯火下,沈谈的脸色仍旧显得异常苍白。
他手脚都带着镣铐,坐在墙角,抬头闭着眼睛,手指在墙上随意画着什么,时不时咳嗽几声。
裴豫进来时,沈谈也没有睁眼看他。
裴豫心道,看他的样子,似乎身体很差,看来要去请尚药局的医师过来给他看一看,以免出事。
裴豫走了出去,和狱丞交代几句,便出了监牢院子。
他刚刚走出不远,忽然心中咯噔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心中浮现起沈谈用手指在墙上写画的情景。
他手指画出的轨迹有些熟悉!
正是他昨夜画了无数遍,那个绳结的形状!
裴豫一时间惊讶地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呆了片刻,快步走了回去。
狱丞本以为打发走了寺正,如释重负,但还没等喘口气,见寺正又大步走了回来,以为他发现了那些纰漏,顿时一身冷汗,慌忙迎接。
裴豫顾不上搭理狱丞,大步走进监牢,看守哪里敢拦,慌忙放行。
裴豫来到沈谈的监室前,仔细看着他在墙上涂画。
看了许久,他终于肯定,沈谈在墙上画的,千真万确就是那个绳结的图案!
裴豫平复心情,做了个盘算。
他对着身后紧紧跟随的狱丞哼了一声道:“狱丞,那个囚犯病成这般模样,你为何不上报?出了岔子,你担得起么?”
狱丞脸上变色,慌忙道:“大人,他只是有些咳嗽,并不是很厉害……”
“他叫什么名字?”裴豫道。
“回大人,这名囚犯姓沈名谈。”狱丞瑟瑟发抖道。
“你将他镣铐去了,带到我书房来,我派人去尚药局请医师来为他诊病。”
裴豫说完,拂袖而去。
裴豫回到书房,叫杂役送上两杯茶来,等着狱丞将沈谈带来。
过不多时,狱丞和两名狱卒带着沈谈来了裴豫书房外。
“你们先下去吧。”裴豫道。
狱丞以为裴豫要问沈谈在狱中种种细节,吓得几乎站不稳。
但裴豫要他们下去,他们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