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晴了天，东面光秃的层林上红光一片，已隐隐感到太阳的温度。

小河蜿蜒绕过一处山坡，绩吾来回翻着好不容易逮到的两条鱼，才吃了一口就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望去，果然是昨日见到的那几个小孩，此时正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烤鱼，一个劲地吞口水。

绩吾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鱼，招呼他们过来。几个小孩既兴奋又警惕地互相推推搡搡的靠了过来。刚接过鱼，他们便围成一圈，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绩吾看得直皱眉，“小心鱼刺。”

而这个空当，那条本就不大的鱼也被瓜分干净，只剩了一排干净的鱼骨。几个小孩也察觉出绩吾的善意，慢慢将他围起来，抱着干瘦的小身子，眼巴巴地望着另一条。

绩吾将那鱼又翻了个面，看着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问道，“你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便给你。”

小孩眼珠都要黏在烤鱼上了，夸张地吞了口口水道，“毛人族。”

“毛人族？你们是毛人族？”绩吾从没听说过毛人族，此时细看，几个小孩的手心里果然都长着一撮黄褐色的毛。

他又问，“这里还是在老河山吗？”

小孩又点头又摇头的心思已经完全在烤鱼上了，绩吾也没再为难，将鱼给了他们。

而小孩们正啃着，山坡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放下！”

几个小孩被吓得一个激灵，都住了嘴看向山坡。

绩吾抬头看去，便见一位老者背着手站在坡上，身形虽有些瘦小，但那双眼却极为明亮，神情严肃，不怒自威。见几个小孩仍抓着鱼不舍得放，他眉头拧起，再次喝道，“还不回来？”

几个小孩脖子又是一缩，这下再不敢耽误，把半条鱼往绩吾手里一赛，拉拉扯扯地绕过老者往坡后跑，一溜烟便不见了。

绩吾这才看见，小孩脚上长了毛，与手心的相比，短了不少，却密密地爬满了整个脚掌。

那老者没有就走，而是望了绩吾好一会，才向后招了招手，转身走了。他身影刚消失，七八个年轻的汉子已经围了过来。

汉子手里都拿着弓箭，当头的那个手里来回转着箭羽，眼睛直直望着绩吾，意图很明显。

绩吾站起身，顺着河岸向东走，他不愿与这些当地人起冲突。而身上的人一直跟着，似乎要将他完全驱逐出领地。

沿途全是浆果树，却不知为什么全都东倒西歪的，甚至不少被连根拔起。而浆果则坏的坏、烂的烂，几乎找不到可以吃的。

他这一路走来，都鲜少看到山兽，这里更是连鸟鸣都没有。按说这里距血盆应该很有段距离了，眼前这番景象肯定有蹊跷。而且所看到的毛人族也大多面黄肌瘦，昨夜也是听了一晚的妇人幼儿哭泣声，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欲跟后面的人打听，然而那些人一见他转身就举起弓箭，根本不给他搭话的机会。

也罢，若不是在等那个人出现，他也不会在此地停留。

这样大概有半个多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繁茂的浆果林，绩吾几乎是立时便听到了自己肚内的咕噜声。他刚摘了一个剥了皮放进嘴里，余光向后扫去却发现那些毛人族竟远远地停了步子，此时正瞪大着眼睛，似是在惊惧什么。

绩吾咬果子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他伸手握住背后的刀柄，三两口解决掉果子，原地等了会，刚才那股危险的气息似乎蛰伏了下去。他挑挑眉，伸出左手去摘果子，果然那股气息再次散了开来，地面隐隐震颤，那东西冲他来了。

绩吾刚跃向一旁，便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暴跳而来，一手锤在了适才他站的位置！

那力道太大，浆果挑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绩吾细看，只见那怪物是个巨猿，足有丈高，通身乌黑的毛发，一张大口中白牙森森。它一击落空，此时正恼怒地双手捶胸，而后又是一掌向绩吾盖来。

绩吾连忙翻身后退，强强避过，巨猿拳头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皮疼，在地上一砸就是一个大坑。

周围的浆果树也遭了殃，好好的果子震在地上，摔得稀烂。

绩吾心里直叫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