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他们背后散出去的音纹也有了变化,似是有什么逆着音纹靠了过来。
绩吾想到半骨。
他握住抖动不停的九婴刀,咬牙在腿上割了一下,待得刀身在黑暗中泛起血光时,推了下慢下脚步的城笳,“你继续在前面带路,我来对付那东西。”
本以为极为难缠,谁知道一刀过去,他便听到黑暗中骨头四落。
就在这时,听到城笳有些兴奋的声音,“到了!”
不消片刻,那种几乎将心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沉闷消失了,黑暗也不再那样密实,隐隐映出火光来。
绩吾转过身,就和城笳一样震惊了。
眼前丈远处是一座巨大的石碑,在微弱的火光下根本看不到顶。
就那样静座黑暗中,顶天立地,气壮山河。
于无边的阴气威压中,回荡着一股浩然之气。
石碑底座不是通常所见的赑屃,而是比白狮还要大上几分的动物,呈奔跑挣扎状,引颈长啸。像是豹子,头顶却有圆圈印记,发出月牙般黄亮的光。四只爪子也似龙爪般没有肉垫,尖利有力,在坚硬的地面抓出深深的痕迹,犹如成人手掌长的利牙,雪白雪白的,寒光森森,让它看上去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昏黄的火光映在它黑色的毛发上,似水般泛起一层亮,仿佛随时会动起来一样。
只是它的眼睛,被两只猫也似的东西捂着,一下阻了生气。
是食魄。
那两双漆黑的眼睛散着慑人的光。
从震惊回过神,绩吾忙上前去探看火堆旁两人的情况。竹坎水胸腹微微起伏着,整个人软踏踏的躺在地上,陷进了深度的昏迷中。
而一旁的老者,似是所有的皮肤都长长的耷拉下来,活活像骷髅外面罩了一张人皮,眼睛深陷,嘴巴大张着合不拢。身上穿着青色的袍子,已脏的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虽是坐着,腰背却几乎与地平行,脸也快贴到了怀里的琴上,像腐朽了很多年的老木桩。
他颤颤巍巍地拨着火苗,对他们的到来似是毫无所觉。
绩吾从不知道,人竟然可以老成这样。
这是城笳的师兄?说是师祖也尽可信了。
他见城笳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便喊了几声,但他都像没听见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绩吾心里突了一下,城笳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他试探着靠近,用刀背拍了拍,“小先生?”
城笳这才似回了魂,他眼睛仍旧直直盯着石碑,迈步走了过去。
手刚触到石碑,怀里的琴突然自己弹奏了起来,叮叮咚咚如小溪流水,舒舒的缓缓的,摇篮曲般在黑暗寂静中轻轻回荡。
所有紧张、恐惧、愤怒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跟着潺潺流水消失不见。
城笳在琴上抚了下,琴声即刻消失了。
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转过头看他的老人,叹了声道,“师兄,原来白发琴师真正的墓穴在这里。”
师兄看着他,突然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