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拥挤压抑的感觉就越重,渐渐两人的喘息都粗重起来。
城笳落后两步,与绩吾并肩,他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把琴不是你断的,竹坎水也没那个能耐,还会有谁呢?”
绩吾心里莫名就咯噔了一下,他看向城笳,“什么意思?”
城笳嘴角勾了下,“我适才跟你说了,琴伏是为了断魂路,压制血盆的阴气。”
“所以……”有个名字就在嘴里脱口欲出,绩吾却紧紧抿住了嘴巴。如果断琴的人真是她,为何再一次独自离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第一次仍可用被树灵子冲散做借口,这一次没有理由。
“所以,”城笳顿了顿,却突然转了话题,“我看过有关魂车的记载,三百年前的事了。传闻其可遮天蔽日,由万魂所炼,性情极为暴戾。它是认主的,随便乖顺地跟着主人之外的人,根本不可能。”
见绩吾脸色发白,他接着道,“而上次魂车出现的时候,血盆也曾开过,白发琴师就是那个时候没了踪影,真正的墨弦琴也没了下落。”
绩吾一惊,“你手里的不是墨弦琴?”
城笳摇头,“我手里的这把是和墨弦琴同一木身制造的,只不过是魄修不得已用来做替代。”他停下脚步,“所以,所谓的天书示警,我看不到。”
那么,从头到尾说天书示警的人,便只有一个。
绩吾仍在消化这些信息,城笳问道,“你们在鬼村可遇到了什么事?”
绩吾沉默,他知道城笳一直都在怀疑萏河,他亦有所疑惑。但,在一片混沌中,他又如何能确定城笳说的又一定是真的?
独自在血盆这么些天,谁又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心想你们两人互相防备着打哑谜,我跟着掺和什么?
他冷冷道,“既有疑问,何不直接问她?”
城笳挑眉看他,片刻失笑,心道果然太年少,扛不住魂引。
这种揶揄似的目光,让绩吾非常不舒服,他晃了下火把,“走吧,你脸白得像纸了,在这待着舒服不成?”
两人再次向前走,而才走了几步,手里的火把突然灭了。
他们在墨一样的黑暗中静了片刻,觉得周身的压迫感渐渐化成了丝线,一圈一圈地缠在人身上,再一寸一寸的拉紧,紧得如同锋利的刀片,密密匝匝地削着。
再往后退已来不及,身后的磷粉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绩吾丢掉火把,一手护在喉咙处,一手摸索着拽住城笳的衣袖,“城笳?”
城笳低低应了声,握在了他的手腕上,有些艰难地道,“运气护住心肺,我要用琴了。”
他说着便单手抚起怀中的琴,他很用力,手指直上直下,杂乱的琴声在黑暗中像是一道道银白的翻涌的浪波,慢慢地推出去。
很快便有了变化,远处左前方的波纹不再前进,反而向他们这边反推过来。
“往那边走。”城笳拉着绩吾向那边走去。
每一步都似行在刀身火海,绩吾提着气问道,“为何往阴气重的地方走?”
“这地方若有能落脚的地方,”城笳说几个字便大喘气,“必定在阴气最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