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吾本一边砍着半骨,一边注意着洞里的竹坎水,而在一个转身后,不知是不是土包位置再次发生了变化,他已看不到那个洞。
越是焦急,半骨越是凶煞。
不知砍了多久,他脑袋已晕涨涨地有些不清明,肢体挥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他瘫倒在地,背靠着后面的土包,迷迷瞪瞪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不再是茫茫的黑夜,天光亮了,依旧没有阳光,阴沉沉的。
但似乎一下凉了不少,顺带着呼吸都是沉闷的。
绩吾撑着额头坐起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冲天杨林子,一排排树灵子正向他这边张望,见他动了,便一阵刺耳的大笑声。
他低头看自己,睡过一觉,身上被抓出的伤痕已消得差不多了,衣服却破碎的不像样,一块一块地挂在身上,抖一抖就像是落叶的树,血垢合着泥污,几乎不能入眼。
将外袍一块块扯下,掉了底的鞋子脱下,他几乎又回到了刚出百兽谷时的装扮。唯一庆幸的是,他的上半截裤子还算完整。想了想他还是捡了块外袍上相对完整的布,在腰间又围了一道。
离开时,他望了眼被抛下的碎布和鞋子,鬼使神差地又拿起那双鞋子,塞在了腰间。
毕竟是他的第一双鞋子。
他在土包间快速穿梭着寻找竹坎水,可找遍了土包,甚至将每一个都挖开来看,依旧没有竹坎水的影子。
只在土包另一侧的边缘处找到一把琴,一把断了的琴。
——断琴?
他想到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副新添的断琴图案,手脚开始发凉。
难道竹坎水出事了?
突然他察觉到身后的气流有隐隐的变动,沉腰转身将正欲拍在他肩上的手抓住,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小先生?”
城笳上下看了看他的穿着,扯了扯嘴角,想笑终是忍住了,从身后小包袱里取出来一件外衫扔给他,像是很心疼,“新的,我自己都没舍得穿。”
绩吾现在没心思管这个,急忙问道,“你可见着竹坎水了?”
城笳摇头,听绩吾将进血盆后的情形讲了下,神色便有些凝重,“这地上的琴可是你断的?”
“不是,我看到时便是这样。”绩吾担忧,“竹坎水会不会出事了?”
“你先别急,”城笳将衣服扔给他,“他若是出事,现在去救也来不及,若是没出事,在这个鬼地方一时半刻也找不到。”
绩吾将衣服反扔给他,转身就往挨着的黑林子走。
“你去哪?”城笳被他这番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这里的琴伏被你们破了,半骨进了黑林子,里面的魂路重新通了。你现在进去,就再出不来了。”
“琴伏?魂路?”绩吾回头看他,那目光冷得像锥子,“你既然知道这里的情况,为何不早些过来?你们非要找我们两个什么所谓的至阴至阳命格过来,却每次都随便一扔,生死不管。我是命硬,竹坎水却经不起折腾。万一出了事,你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说到最后,他冷笑一声,“呵,我跟着瞎着什么急呢。”
城笳一滞,末了再次将衣服递给他,“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绩吾看了他好一会,才接过衣服。他里面未穿长衣长裤,衫子又是宽袖大摆,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他一边将袖子缩紧,用布条扎起来,一边跟上城笳。
穿过土包,眼前出现一大片荒地,焦红的土,枯萎的老树,看上去鬼气森森的。
城笳放慢了脚步,对绩吾道,“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踩错了。”说完又去看他的脚,皱了皱眉,“这地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