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嫂子,快别忙活了~”
“看看,看看,谁来了~”来人声音洪亮,自带三分笑意。
闻言周季氏放下手中的活计,直起弯下的腰肢,将浸湿的脏衣服,放在眼前的木盆内。
“他伯伯,今日怎么得空到家来?可是有什么事?”周季氏用袖子擦着手上的水,起身问道。
“周大嫂子,恭喜啊,恭喜,澄哥儿中了秀才,你算是熬出来啦。”周戒咸满脸堆笑着。
“他伯伯这是道喜来了,同喜同喜~”周季氏躬身说道。
“他伯伯,先侯着,我回屋去搬个凳子。”
“周大嫂子不用忙活,咱们族长未到呢,我先给你报个信儿~”周戒咸声音爽朗。
“族长?”周季氏闻言,一时没转过神来。
“是啊,族长来你们家,看看澄哥儿。”
“他伯伯随我去门口迎接吧。”稍一停顿,周季氏反应过来。
“周大嫂子现如今你可是秀才相公的母亲,何必远远相迎,咱自在院中等候便是了。”周戒咸真诚地说道。
“他伯伯说笑了,莫说是个年少的秀才,即便我儿是年少的状元,也还是周氏子孙,怎可乱了礼数。”
周季氏声音和缓,有礼有据。
周戒咸闻言,十分满意,随周季氏来到门口。
说来也巧,刚踏出门槛,族长就从河边信步走来了。
“周大嫂子~”族长虽年迈,眼神却是明亮的。
“族长~”周季氏在周戒咸的示意下,确认了来人身份,躬身行礼道。
也难怪周季氏不认得族长,一来她是女子,进不得祠堂,二则,她死了男人,只求族内人不霸占房屋田产,也就满足了。
族长家又是高门大院,她也曾给族长家浆洗过衣服,可终究见不上主家的。
不是此次儿子争气,怕有生之年也认不得族长大人。
若论本心,如今周季氏是不愿见族长的,只是她的儿子,终究是周家子孙,怕得罪了族长,今后无立足之地。
毕竟,秀才是无官无品的,立足乡里,仍要靠宗族之力。
“周大嫂子,你的儿子给你争光了。”族长露着残缺的门牙,咧嘴笑道。
“老人家是客气了~”说话间周季氏作了个请的动作,将族长让进院内。
“周大嫂子,家中经济可还宽裕?”族长随意地问道。
“我们母子,日常开销所费不多,我平日里的帮人浆洗洒扫,倒也顾得温饱。”
闻言族长内心一阵惊异,按说,他的到来,周季氏应该惊喜,可如今却态度温和,无喜无忧的样子。
“周大嫂子,为何不请我们去堂屋落座呢?莫非怕我这老头子将桌椅给你弄脏了?”老族长疑惑着,半开玩笑地说着。
“这……”周季氏面露难色。
周戒咸见状,率先走上前去,自顾自地推开了房门。
“周大嫂子,你~”周戒咸见屋内的场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族长见状,跟了过来,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室内黄土压实的地面,扫得地面一如包了浆般光滑,
正中靠墙一条缺了腿的条几,上面放着不少的书,那必然是澄哥儿温习的地方,条几下的八仙桌,漆面早已斑驳,一条腿斜着支撑着桌面。
仅有的一把椅子,放在八仙桌旁,显然这就是澄哥儿学习的地方。
除此外,满屋子只有几个草编的蒲团,或大或小,埃墙摆着,显然是换钱用的。
“周大嫂子,你们母子竟艰难到如此地步,何不去族里求助?”周戒咸一脸的不忍。
“我们母子衣食还是足的,还不到麻烦族里的地步~”周季氏稍显无奈的说道。
之前为了儿子封得起束修,她曾求助他们三房的话事人,最终的结果是,仅有的二亩薄田被话事人,低价得了去。
若说不恼,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她的儿子若要更上一步,免不了族内人的帮衬,毕竟浆洗洒扫,只能糊口而已。
而且她的儿子中秀才后,未见过这些人,她不知澄哥儿是什么态度。
“周大嫂子,长久以来,老朽只知澄哥儿聪慧,不晓得你们竟如此艰难,是我老头子的不是,竟要族内子弟受这般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