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言语之间关怀之情外溢,仿佛当真不知道一样。
周季氏心内怅然,一时却并未答言,忽地,眼前一亮,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我儿回来了~”
“母亲,张家、李家的衣服孩儿已送到了,这是银钱~”周慎澄擦着额头的汗水,将铜钱递到母亲的手中。
“好,好~”周季氏应承着。
“只是族长家的王婆子说,鞋子咱们刷得不好,伤了鞋面,只给了两个铜板,算是她克扣了一个大钱儿~”周慎澄给母亲报着帐。
“我儿不要胡说,来,这是你本家的大伯伯。”周季氏见族长忽地涨红了脸,连忙打断道。
周慎澄闻言向旁边望去,躬身朝周戒咸行礼。
“这是你大老爷爷,也是咱们周氏一族的族长。”周季氏略显尴尬的介绍着,好像按辈分,确实应如此称呼。
“族长~”周慎澄恭敬地行礼,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只是心下清楚,族长此次前来,不会是串个门这么简单。
“澄哥儿果真好相貌,不愧是我周氏儿郎。”
族长仔细端详周慎澄,只见他眉如玄月,点漆着墨,鼻挺唇红,齿白如玉,这少年风姿,当真能羡煞旁人。
“不知族长来家,有何事指教?”周慎澄少年老成地说道。
其实他是真的老成,四十岁的年纪,酷爱读书,又历经二十年社会的磋磨,有如此经历的人,很难不成熟。
只是穿越后,获得一个更年轻、更强壮的身体,这正是他所渴求的,带着一生的经验,回到年轻时候,这次,他自己设计自己的人生。
闻言老族长心内不禁感叹,能年少得志,又生得如此俊秀,今见他又少年稳重,自己何不早点发现,接济一二。
“澄哥儿不必如此拘谨,咱们爷孙二人今算是相识了。”老族长缓缓说道。
“如今你十三岁中了秀才,算是光耀了你父亲门楣,也是为族人挣了光彩。”
周慎澄静静地听着,偶尔用余光观察自己的母亲,见母亲微微点头,当下心中明了。
“今我们前来,主要是知晓澄哥儿家中境况,想着族中应为你们做些什么。”
老族长话说得客气,意思也相当明了,周慎澄自是知晓,秀才的身份,已经为他拉来了第一笔投资。
老族长与周戒咸暗暗观察着周慎澄的表现,他们要确认周慎澄品性如何,再说对他如何提供帮助。
公中的银子,也是他们的银子,不能带来回报,是多一分也不会乱花的。
“多谢老族长忙中取闲,跑这一遭,眼下家中虽不宽裕,但泥屋尚可挡风雨,母亲浆洗衣物,也能换取衣食。”周慎澄拱手说道。
族长他们带资入门,这要求,他是断不能提的。
“老朽与你大伯伯已知你们的难处,澄哥儿何必着急推辞呢?”老族长疑问着。
“咱们周氏,虽说族内很是富裕的不多,你若开口,族内能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周戒咸在旁附和着,希望周慎澄可以主动提出要求,这样,族中或许可以少出些银两。
“族中父老关爱,原不该推辞的,只是母亲一直教导于我,生而为人,最忌讳的是不劳而获。”周慎澄诚恳地说道。
“今我侥幸得一功名,他日开馆教学,带数个学生,也能免了母亲日日浆洗洒扫的辛苦。”
“哎~澄哥儿这是说哪里话,考取功名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你年龄不过十三,开馆教学,着实耽误你的前程。”
周戒咸闻言,心中纳闷,他小小年纪,家中又贫困至此,何不趁机提了要求,好解了眼前的困境。
“是啊,澄哥儿即便不以自身前程为重,也应顾及周氏一族。”老族长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也晓得跪乳以谢母亲大恩,今我既已长大,自当遵循母亲教诲,仰仗自身能力以养家孝母,不可动那不劳而获的心思。”
“你母亲寡居至今,自一岁上将你养大,若说辛苦,是真的不易,族中人多,一时顾及不到也是有的。”周戒咸用眼睛扫了一下老族长回道。
“数九寒天的,母亲将手泡在冷水之中,年年都生冻疮,夏季,母亲又在炎炎烈日下奔跑,只是为了不耽误主家的衣服,得几个铜板的报酬。”
“今我既得了秀才的身份,定要尽己所能,回报母亲。”
“澄哥儿真若如此,可就枉费了你母亲心思,一个秀才,还不足以让你出人头地。”老族长耐心地说着。
“为人子者,若不想着孝敬母亲,是枉为人子,一个学生若不想考取功名,为国效力,是辜负先生厚望,今日我确实两难。”周慎澄感慨地说道。
“是了,是了~”老族长见周慎澄似乎要松口了,心内一喜,连声说道。
“古人可凿壁偷光,今我开馆教学,可边教边学,守着母亲,不让她再受辛劳,我也可继续读书,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办法。”周慎澄接着说道。
两人见周慎澄如此,心下着了急,今日总归是不能白来一遭,看来需要出点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