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陆北游就开始起床忙活了。
少年劈柴烧水煮粥,又将番薯埋在柴火最下面,两者同时进行,粥好了,番薯也就熟透了。
少年吃过早饭,就提着还装有昨日打好溪水的水桶,去隔壁雷家敲门。
隔壁雷家的这个宅院并没有摆放石狮子,这只是雷家的一座小宅院。大门看起来虽然不气派,却也是很不错的。门口有两座等人高的彩绘门神,威风凛凛,面相庄严。
等到少年敲完门,大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位肥白壮硕的老妪走了出来,斜瞥了一眼少年,嗓音有些嘶哑道:“以后你不用再帮我们打水了,我家孙儿不太需要了。”
老妪顿了顿,又出声道:“其实这两桶水我本来不想要的,看在帮我们雷家打了几年水的份上,没有什么大功劳,苦劳也是有的,两桶水一起就两文钱吧,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现在钱不好挣,能挣点是点,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妪说完之后,已经将两个铜板从兜里掏出,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仿佛随时都可能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
陆北游面无表情,轻声道:“那就算了吧。”
少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转身离去。
老妪顿时就有些心急,出声道:“算了算了,六文钱就六文钱吧。”
不等少年开口,老妪一把抢过水桶,放在门口,然后伸手掏着兜里的铜钱,眼神阴鸷。
少年眼眸清澈坚韧,不卑不亢。
掏了好一阵,老妪终于慢吞吞掏出了六文钱,随手就丢在了地上,顿时响起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
老妪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她尤其讨厌少年的眼神,就像他那个已经死去的爹一样。
他恨不得将这两父子的眼睛都挖出来。
有些伤心事就像噩梦一样,永远都纠缠着、撕咬着自己。
十多年前,老妪的独子娶了一个外乡女子。
成了自己儿媳妇的女子,时时刻刻顶撞自己这个婆婆不说,甚至还动手打她,儿子又是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一直帮着自家婆娘,更甚者差点把她撵出家门。
那段时日,经常可以看见老妪浑身泥灰,光着脚坐在小镇北街的街道上嚎啕大哭,一时间成为了小镇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唯有有一件内幕,如今只有老妪自己知晓。
就是那个嫁入雷家的女人竟然暗恋上陆家那个喜好酿酒读书的穷书生陆正,真是造了什么孽。
老妪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真是太不要脸,每日扑粉描红,把自己打扮得妖娆妩媚,有意无意经过陆家门口,可惜人家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后来此事被自己儿子知晓,便提着刀寻到了陆家不远处的街道上,当街捅死了那个穿着妖娆,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妇人,随后又用刀戳进自己心口。
夫妻俩双双毙命,只留下一个名叫雷耀祖的儿子和老妪相依为命。
老妪每每想起此事,难以释怀,面目狰狞,对陆家更是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