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
白榆退出厅堂,傅旭初静默坐了会,拿起手边茶盏,才发现茶已经凉透,便利落起身,回房休息。
夜半无眠,傅旭初披了件外衣推门而出。
庭院寂寥,霜寒露重,原来不知不觉间,秋意已浓。
他握了握负在身后的手,折身进入隔壁间的香房。
给亡妻何颖点上香,却不知说些什么。
静默间,身后的门开了,少女扒着门板,往里边探头探脑。
“安安,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被发现了的傅安安索性大方走进去,傅旭初朝她望过来,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时间过得太快,当年在茶舍跑腿的小女孩阿囡如今已亭亭玉立,是个快及笄的小姑娘了。
傅旭初二下江南时,又遇孙大娘,她遭到了江南仕宦的报复,临死之际将孙女阿囡托付给了傅旭初。
他将阿囡带回燕都,改名傅安安。
燕都万千待字闺中的少女,做梦都想嫁的人,有三个。
一是首辅容谙,姿容上上乘,位高权重,虽爱慕者众,但谁也不敢去同长公主叫板,只私底下里替容首辅抱不平。
二是安南侯云嵩,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可惜他养着一个红袖馆的妓子,门第高的不愿委屈自己,门第低的高攀不上。
再就是鳏夫傅旭初,对亡妻情深义重引人钦佩,可也就是太深情,燕都媒婆都要把傅府门槛踏破了,他也没有再娶的意思。
傅安安知道,后来她进了傅府,不是女儿又似女儿,更把傅旭初的婚事拖累惨了。
她朝何颖的灵位拜了拜,思索着同傅旭初道:“大人年纪不小了,若有心仪的女子,得趁早娶进府里呢。颖姑姑肯定不愿看到大人你孤独终老。”
“本官没有心仪之人。”傅旭初神色淡淡,又问她,“你近来书念的如何?”
傅安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她幼时过得贫寒,只在颖姑姑活着时教她认得几个字,现在年纪大了才开蒙,委实不太能跟得上。
“你若想考科举,可得好好用功。”
“考科举?我也可以吗?”
少女眼中明光闪烁,傅旭初颔首轻笑:“你有幸生活在熹和年间。”
傅安安挠挠脑袋,没听明白。
……
长夜虽长,终有天亮时。
晨光透过缝隙落在赵徽鸾面颊上,她眼睫颤了颤,没睁开,而是动作轻微地拉了拉被角,意图把脸缩进被窝里。
身边有人轻笑。
赵徽鸾露在外边的手当即给了那人一拳,反而被对方抓在手里,她挣了挣,没挣开。
“殿下怎么还在不好意思呢?”容谙好笑地拉开她盖住眉眼的被子。
“你还说!”
赵徽鸾没好气地睁眼瞪他,可一对上容谙漆黑的眸子,她就想起昨夜在水房,这人抱着她念诗。
“容卿你假正经!”
“臣涉猎一向广泛。不过——”容谙沉吟稍许,“先前未解诗中意,直到昨夜才了悟,说来也是殿下的功劳。”
“……”
赵徽鸾忍着面颊热烫,背过身去不理他。
“殿下,臣该走了。”
“走吧。”
“殿下不看看臣吗?”
“不看。”
容谙忍笑,自身后将人拥进怀里。又温存了会儿,他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