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沐当晚就做了一个和老厂有关的梦。
她梦见那种类似乡道宽度的水泥路,两边都是附近乡村赶来贩卖自家物产的农民,有很多卖鸡蛋、蔬菜,以及水果的,厂子里男女老幼出动采购。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吆喝声混着讲价声,农民们抽旱烟的味道, 从城市里去的女工们喷的花露水味......“活色生香”地搅合在一起。
从未体验过的人都会觉得不适。
但打小生活在农村的苏沐沐却莫名觉得亲切又悲哀,熟悉又恐惧。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辆又破又旧的面包车里打那条路经过,很奇怪,开车的人居然是林昊泽。
换成现实里,苏沐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和一辆破面包车联系在一起的。她习惯了他总是西装革履、仪容出色,进出皆豪车明堂的职场谪仙形象,骤然看见他开着一辆玻璃始终都摇不到顶、还叮叮咣咣满身响的面包车,她很是愕然。
更愕然的是,由于路上人太多,林昊泽的车被包在里面龟速挪行,这令他很愤怒,他一改苏沐沐见惯了的温儒形象,扯开领带,不停拍方向盘中间的喇叭,嘴里骂骂咧咧口吐芬芳。
最可怕的是,他还侧转头,用一种无比凶狠的目光看她......
苏沐沐被吓得一头冷汗地醒来。
高尚小区,夜色阑珊,宁静祥和。
她喝了点水,浇熄心底莫名的畏惧,躺回床上,想再睡一会,翻来覆去却再难入眠,索性起床,看了一眼搁墙角的行李,长叹一口气。
连林思年都知道她对林家的老厂有股子无法言喻的抗拒,林昊泽为什么非要点着她送自己回去呢?
这一思考就到天亮。
早上没精打采地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房,被林思年看见,吓一大跳,忍不住问:“真有这么为难吗?都说了让我去,你又不同意。”
正在将做好的早餐端进饭厅的徐阿姨听见,不满林思年公然违抗已逝主人的遗愿,又不敢明说,只好不轻不重地将餐点摁在桌子上,同时,附赠一个怨怼的眼神给苏沐沐。
苏沐沐对徐阿姨这种“打不赢冬瓜打蒲瓜”的做法很无语,最受不了的是以前林昊泽在时,徐阿姨好歹还掩藏一下她对自己的轻视,现在倒好,好像翻身农奴可以本色流露了般,明晃晃地表露了出来。
她是不想做下去了吗?一个没了老公和孩子的孤苦女子在林家呆了十来年之后,想另找天地?亦或是被苏沐沐一直以来的温良和软和迷惑了,觉得两人初始地位差不多,现在也应该多不差?
苏沐沐想笑,她要真的温良软和,林昊泽就不会嘱咐她看顾林思年,林思年也不会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地推她出来对战左红凤了。
徐阿姨啊,到底还是做保姆久了,眼皮子浅了点,当然,反向也说明一个人应该努力打开自己的认知和格局,将目光放长远,从而获得机会,改变命运。
苏沐沐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自夸的毛病又犯了,毕竟,以前每当养父母因为她中不溜秋的学习成绩而指责她既笨又傻时,她就是靠这个毛病“以毒攻毒”治愈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