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斐的灵魂嵌于昆仑的裂缝之中,本应该是身死魂消。
但是北南尧却有太多的遗憾。
酿酒坊没有开成,他也不曾知道师父是否原谅了他。
况且……还有那么多新奇古怪的经历,师父也没有体验过。
无论如何,他想再见师父一面。
砚九侧头看向北南尧:“所以你是因为执念活到了现在?活了一千年,这实在有悖常理……”
北南尧摇了摇头:
“在招摇山脚居住时,那时山上的老道下山讨酒,他和我说我有仙缘,有道骨。
摒除杂念,潜心修行,或许有一天能一步登天。
可我心里杂念太多,虽不能登天,但也悟了些道,混混沌沌活到了现在。”
寥寥几句话,砚九却知道这其中不是天赋能够形容的。
北南尧一个人杀了慈航寺那么多人,他很强,是北南尧自己意识不到的强。
晚风微凉,砚九环抱自己:
“按照你的说法,你应当与慈航寺有宿世的冤仇。
但现在慈航寺香火鼎盛,你从来没找过慈航寺麻烦?”
北南尧面色平静,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慈航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后来慈航寺里的那些和尚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找他们的麻烦。”
砚九仰头看天,不由叹了口气。
有些人底色善良,倒是衬得自己好不善良。
路边行人匆匆,正是倦鸟归巢之时,再过不久,万家灯盏将照亮晏阳,照亮的也是当初的宴京城。
可是在之前的千年间,这城市中没有一盏灯在等候北南尧。
砚九心里有悲哀,但也有些别的情绪。
他在想,他要不是招摇弟子,他若只是这匆匆人流中的其中之一。
他一定会真心诚意希望北南尧与之斐相聚在车水马龙之中。
但是……有些事砚九别无选择。
砚九目光凝重的看向北南尧:“你把之斐的魂魄聚拢,再把他的魂魄从昆仑裂缝中拽出来。
招摇可能会就此消亡。
当时之斐用魂魄去堵住昆仑,就已经说明那陨灭的昆仑有多危险。”
北南尧有些不解的看向砚九:
“可是堵住昆仑从来都不是我师父的责任。
招摇如果覆灭,那也是它命数将近,与我师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让我师父牺牲,我想做的只是让一切回到原点。
我并不是把不属于招摇的灾厄强加在招摇之上。”
北南尧问的很认真,不含任何嘲讽,他只是疑惑,他有做错吗。
砚九沉默,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时北南尧再次出声:
“如果说我真的干扰到谁,只有那些人了……
为了聚拢师父的魂魄,我杀了许多人。”
砚九看着掌心的巧克力,轻声开口:“柳锦成也是你杀的……”
北南尧:“我想和他学修复灵魂的术法,他不告诉我,于是我侵吞了他的记忆。
可没想到他的记忆与生命相连。”
说话间,北南尧已经起身:
“你若想杀我,随时可以来,不过在人间这么多年,我也算学了许多阴险狡诈。
若你有那个本事……能杀了我,也算是让我解脱了。
如果你杀不了我,我一定要将师父从昆仑的裂缝中救出来。”
砚九看着北南尧的背影,忽然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你师父除了崇慕,还有喜欢……”
闻言,北南尧顿住脚步,他回头看向砚九,眸中仿佛有震怒。
也是这一眼,让砚九感到胸腔震颤,他唇边溢出鲜血。
然而砚九却不以为意,他拭去唇角血迹,继续道:
“不过你也不算大逆不道,不敬师长……
说实在的,你的故事我听了两遍,一遍是慈航寺的和尚讲的,一遍是你讲的。
还有一遍应当是之斐讲才对,三个故事加在一起,才能还原出这个故事的本来样貌。
如果是之斐讲,我觉得这应该是师父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