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章 清流浊流(1 / 2)大明:从工业系统开始首页

朱厚熜悄然扶额,闭上眼睛。无兵,无粮,无钱,当然是打不了战的,倘若强征赋税,逼反了百姓,到时更是兹事体大,无法收场,别说救陆炳,就连他自己这颗人头保不保的住都要另说。

朱厚熜也不是没有想过徐阶提到的那些问题,那天看翰林院整理的文书的时候,他就琢磨了许多。国与家是一样的道理,想要搞钱,无非两种手段,一是开源,一是节流。

先说开源。

要想富,先修路。路有两条:海路和陆路。

可是,海路有海禁,祖宗之法“片板不许入海”,虽有其他名义的海运通商,但是倭患渐凶,风险益高。走陆路,则要多修商路,降低运输成本。把国内上好的经济作物或者商品高价卖给洋夷,比如,浙直一带产的丝绸就特别不错。

路有了,商品也有了,农民和国家的利润自然都有了,但是,开源此举不能操之过急,政策得慢慢执行,路也要慢慢修,以现在的国力,少说也得要个三年五载。

在说节流。

内廷里没什么大用处的工程可以停了;朝廷冗余的官职,都司吃空饷的官兵,一并整顿裁撤;清查各地田亩黄册,丈量土地,重新编制赋税档案;贪官污吏,奸佞蠹役,无论大小,一律剥皮揎草,抄家严办……一年下来应该能省下一大笔钱。

不过,节流的事情虽然看上去好办,也大快人心,但是,凶险万分。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人,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要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的贪官污吏,奸商刁民,地主恶霸,还得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必须得从长计议,有万全之策才行。

如此,远水难救近火,开源节流两条路都不可行。朱厚熜的确没有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行之有效的办法

良久,朱厚熜终于开口了:“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宫苑之深,朝局之难,岂尔等忧哉,百姓亦忧也,朕不忧乎?朕不想听抱怨,朕想知道的是,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这一问把徐阶难住了,支支吾吾不能言语:“微臣……才疏学浅……”

朱厚熜也能料想到徐阶的反应,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能轻易倒严嵩,哪怕严嵩差点害死了陆炳。他把目光看向跪着的严嵩:“严阁老。”

纵使徐阶刚刚那般慷慨激昂地陈词,可是,严嵩依旧平静的像是一团空气,他不像严世蕃那样,时刻要出现在最显眼的位置,引起众人的注意,非得当着别人的面把别人杀个片甲不留才罢休。他总是潜伏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但是,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存在,只要皇上一呼唤,他便及时地出现。

“老臣在。”严嵩应的漫不经心,语调刚刚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徐阶的激昂衬托成了年轻人的鲁莽。

“不管救不救陆炳,眼下国库亏空,朕都需要银子。”朱厚熜长叹一口气,睁开眼睛,与严嵩对上了目光,“夏言笑严世蕃没参加过科举,没中过进士,不懂礼数,但是,要说起搞银子这事来,文武百官之中,应该没有人比得过严世蕃了吧。”

严嵩正色道:“倘若严世蕃有贪墨国帑民财,老臣一定亲自将他绑了,送去诏狱。”

“各人有各人的差,你回去跟严世蕃说,他若能给朕搞来银子,朕非但不杀他,还让他做工部尚书,你听明白朕的意思了吗?”朱厚熜注视着严嵩的眼睛,丝毫不回避。

打一个耳光,给个甜枣,而且这么硬气地管人家要钱,严嵩也是第一次见。严嵩的目光怔住了,他细细揣摩那句“他若能给朕搞来银子,朕不杀他。”搞来银子,也许会救出陆炳,难道九死一生的陆炳回来了,皇上也不打算杀严世蕃了吗?

这是一条生路。严嵩猛然醒悟,拱手说道:“老臣遵旨,谢主隆恩。”

徐阶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闷哼声中,充满了懊恼。

“还有。”朱厚熜补充,“朕送严世蕃四个字‘士农工商’。”

“老臣明白。”严嵩再度拱手作揖。

士农工商,农排第二,商排第四,世上只有造反的农民,从来没有造反的商人,搞银子事大,但不能逼反了百姓,那就只能从商人入手。久居朝堂,揣摩皇上的旨意,严嵩总要比其他大臣准确一些。

“老臣这就去办。”严嵩跪得久了,双脚感到一阵麻木。吕芳赶紧迎上去,搀扶着严嵩缓缓地站起来。

“多谢吕公公。”为了不步夏言后尘,严嵩强行拧着那双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乾清宫。

“徐阶。”

严嵩走后,朱厚熜看向正在为刚刚慷慨陈词后怕的徐阶。徐阶凝重的目光落在地上,彷佛要把地上砸一个大坑。

吕芳躬身凑到徐阶耳畔,轻声说道:“徐尚书。”

吕芳一喊名字,徐阶身体一抖,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看吕芳和朱厚熜,赶忙答道:“微……微臣在。”

徐阶升官还没几天,要对付严嵩这样的老油子,又要面对帝国最顶层的领导,怎么会不心虚呢?

朱厚熜颇为理解,他安慰地说道:“也算难为你了。”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有效的谋断,这是许多人的通病。

徐阶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不知道该回答,又低下头去。

朱厚熜轻声问道:“兵部尚书有空缺,你久任国子监祭酒,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倒有一人,不过,这人并非出自国子监。”

“谁?”

“前宁夏总兵曾铣。此人任宁夏总兵期间,在河套一带多次与俺答交手,几无败绩,曾依靠城池之坚,夜奔偷袭,以几千兵力退敌十数万。不过,他此刻正被押在京师大牢里呢。”

“那你赶快去请他出来吧。”

“呃……微臣不敢保证他会重新出山。自从被革职下狱之后,曾铣心灰意冷,斗志全无,虽才而立之年,已有退隐之心,就算他重回朝堂,也未必还像当年那般意气风发。”

这曾铣的经历让朱厚熜不禁想起宋朝一位家喻户晓的名将,于是,朱厚熜想了想,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君子择善而交,忠臣择主而事。素来有抱负之人,意气风发之时,其气愈充,语愈壮,志意愈高,忽地受了打击,大起大落,当然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也算情有可原。你带上陆炳的血书,回头朕再写一封书信给你,曾铣一定会再度出山的。”

“哦?”徐阶想不到什么样的书信,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你先去大牢里提他出狱,免得生出事端。”朱厚熜轻轻挥手。

“是。”徐阶离开了乾清宫。

沈雨婷也随即拖着疲倦的身子去看望她的哥哥了,她的背影忧心忡忡,前途生死难料,不过,无论如何,多亏皇上明察,短时间内,兄妹俩应该没有大碍。

聒噪的乾清宫忽地就剩下了朱厚熜和吕芳。朱厚熜感觉有些累了,挺直的腰软了下去,他再度闭目养神。吕芳见缝插针地蹲下去,捧起朱厚熜的一条腿,按着朱厚熜脉数,有节奏地捶着。

“主子爷,奴婢有件事不明白。”吕芳轻声地问。

“嗯。”朱厚熜鼻子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