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故事只当是打住了。不想没几日,珍珠做好了饭,和孙氏左等右等也等不见芳哥儿来吃饭。实在急不得了,便对孙氏说道:“娘别忧心,想是哥哥的师傅待见他,留着传他技艺呢,我去瞧瞧去。”
芳哥儿如今在一家裁缝铺子里做学徒。那裁缝师傅脾气古怪,却难得有一手好手艺。只是授艺十分严格,芳哥儿吃了不少苦,却也获益良多。平日里留在店中晚了也有的,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迟过。孙氏和珍珠难免悬心。
听珍珠这般说,孙氏也着实着急,便道:“我同你一起去,天色不早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出门?”
珍珠听了也称是,便服侍了母亲穿了补丁最少的一件外出的葛色对襟棉袄儿,系上一条玄麻裙子,母女两个方起身出门。
谁知才刚到门口,便见远远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竟是孙大舅的模样。
孙氏奇道:“这个时候,哥哥来做什么?”
孙大舅好不容易略喘匀了气,道:“出,出大事了!芳、芳哥儿叫人给打了,如今在那医馆里,如今只怕是不好了!”
“什么?”
孙氏一听这话,便两眼一翻,厥了过去,可怜珍珠小小的人儿,哪里支撑的住?还是孙大舅帮着一起往屋里扶去。待扶至房中,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好半天才见孙氏气幽幽地醒转过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了。
珍珠哭喊了两声,方见孙氏哭道:“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竟是天要亡我们母子吗?”
珍珠也是哭得哽咽难语,却也是勉强打起精神来,道:“母亲先别急,哥哥到底怎样还不知道呢,咱们在这里这样急,哥哥那里许只是小伤罢了。若是娘哭坏了身子,可让哥哥怎么处呢?”
孙大舅听着侄女的话,心中暗暗诧异,自小他妹夫便甚喜此女,有时甚至更越过了芳哥儿这个嫡长子去了,他从前听了,只当妹夫糊涂,竟重女轻男。如今看来倒是他眼拙了。这小小年纪,处变不惊,且遇事有条有理,确是比她那个说是老实,实是木讷的哥哥好了数倍了。也难怪她父亲在世时这样疼她。
而孙氏这厢听了珍珠的话,方才明白此时不是哭的时候,便忙问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芳哥儿断不是那等惹事的,哪里竟出这样的事情了?如今到底怎样了?”
孙大舅叹一声,把事情一一道来。原来那日他接了李屠户家的赏钱,想说了珍珠给李家,谁知事竟没成。李家原就是个不讲理的,那李家老大那日见了珍珠后,便存了心思,可巧喝了酒,围的人都是些起哄看热闹无事生非的,便闹着让人寻了孙大舅来说亲。不想事竟没成,当下羞恼变成怒。若说原本只有三分心思,此时竟变成十分的了。毕竟这珍珠虽长的好,可终归还小呢,家里又有弱兄病母,说是个烫手的山芋也不为过,只是不想这花家从前虽说有两个钱,但花家家长死后,便败落了。如今已是穷得饭都吃不起了,竟还端这样的架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呢?
当下便寻思了几日,孙大舅是个老油条,想寻他的不是也是难的。等了几日,李家老大便越发恼了,又想起那珍珠的兄长芳哥儿如今在街上那家裁缝店做学徒,当下便上门订了几件衣裳,言明了三日后拿衣裳。不想三日后来了,试了衣裳,却说衣裳做得不合身,穿着不舒服,又恼当日给他量身的芳哥儿不尽心,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扇地芳哥儿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芳哥儿今年十二了,却自小从未挨过打的,况这衣裳做的不合身,改就是了,何必动手。芳哥儿年轻,到底没忍住,便辨了两句,说道李家老大“怎地这般没有道理?”
这下更惹了大祸了。李家老大更来了事儿,道“你既说爷没理,爷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没理!”说着提拳就来,将芳哥儿狠揍一顿,又将裁缝铺砸了个稀烂,扬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