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李静姝神情微滞。李令月不领情,她唯有将剥好的离枝往自己嘴里送了去,没滋没味地嚼了嚼,吐了籽,囫囵咽下。
“是三姐撺掇母后叫我来赴宴的吧?”李令月细细吃下一颗离枝,便不紧不慢地挑开了话题,“有这么些围观人众,但不知三姐,又安排了怎样的把戏?”
“月儿真是神机妙算。”李静姝却做惊奇道,“当真有一出好戏就要上演呢。这出戏,外人瞧了只能图个乐子,唯有月儿你,能瞧出其中真谛来。”
李令月听了心下生疑,面上则要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殿中央一曲歌舞结束,歌舞姬们听了赏拜了恩便有序地退了去。这时,郑皇后笑容可掬地对在场人众道:“今日高兴,本宫特地命人请了临安城最独具匠心的匠人来给大家表演几场灯影戏。”
“灯影戏?”
“好啊!好啊!”
“我这从小到大,光听过,还没见识过呢。”
而就在众人纷纷附和之际,曹贵妃却抬高嗓音道:“皇后娘娘当真恢廓大度,便是民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也能引到您这凤藻宫的大殿来演。”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附和之声,便变成了窃窃私语。
“何谓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郑皇后则是凤眸一瞥,笑道,“不管是宫人编排的,还是来自市井的,只要能搏大家一笑,惹人开怀,那便是好的。”
曹贵妃却是唉声叹气,尬笑道:“这市井的东西,妃妾怕是欣赏不来的,不像皇后娘娘见多识广,能容纳百川。”
不知道的听这话以为没毛病,知道的却能听出曹贵妃对郑皇后的讽刺之意来。
郑氏一族与曹氏和庞氏比,并无基业的累积,国公府之名,全赖郑会上阵杀敌淤血拼来。郑皇后能坐上皇后之位,亦全赖天子李俶对郑氏的扶持与恩宠。郑家兄妹年幼之时,虽也是朱门大户出身,但到底比不得曹氏、庞氏出身的名门毓秀,家里头对他们的管束少一些,他们自要“见多识广”一些。
郑皇后心中是有些气恼的。好好的心情,都被这曹贵妃给糟蹋了。
“贵妃娘娘还没看过,怎知欣赏不来?”李静姝噙笑看着正坐于自己对面的曹贵妃,必然是要为母后说话的。“一会儿灯影戏上演,您莫要少见多怪,笑弯了腰才是。”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瞧一瞧了。”曹贵妃从来都知道三公主李静姝是个厉害的角儿,便不想再逞那口舌之快了,以免到头来丢失颜面的是自己。
不多时,表演灯影戏的匠人们便摆好了台子。随即,为首那位老者躬身上前,请示郑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因灯影戏只能在昏暗光线下点灯进行,小人恳请娘娘着人关殿门,闭明窗。”
郑皇后点头,当即命赵大监差人照办。
随着殿门关闭,明窗遮掩,整个凤藻宫大殿很快陷入一片昏暗。
李令月警惕左右,暗生不安。这时,李静姝陡然握住了她一只手,柔声细语道:“月儿莫怕。在母后这里,该是不会有人吃了豹子胆,敢对你欲行不利的。”
李令月挣掉她的手,置于膝上,自要做得轻松无惧,“三姐多虑了,我没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