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这些日子除了一些必要的接触,其他时间都避开了顾非城,晚上宁愿在房檐上打呵欠,也不愿在床上睡的舒舒服服。 “阿遇,等,我。” 顾非城却不知为何总看不见她,只是每次看见她的背影,会固执的向前跑去,可是路遇却没有理会,只留下了一个遥远的背影。 怀里的糖先是一粒一粒的吃,再是一把一把的吃,明明的那么甜,明明曾经吃起来是那么欢喜,现在尝起却留下满腔苦涩。 是糖坏了?还是他病了? 他觉得是自己病了,却不知道是哪里病了,看见她觉得很是喜悦,看不见她时胸口处在隐隐作痛。 胸口处有个东西在跳动,肯定是那个跳动的东西坏了。 在找不到阿遇的这个月,他跌跌荡荡的走出了院门。 一群小孩子拍着手一起唱儿歌,他们说话了,但是似乎他说错了什么,却不知是哪里说错了。 其中一个小女孩来到了他的面前,拿出细细的柳枝抽打在他的身上。 “打傻子!” 有痛楚从身上传来,他发现似乎身体疼了,胸口那个位置便不再那么疼了。 又一个小孩子过来,加入了这场关于怎么去欺负傻子的游戏,拿着柳条拍着手,唱起了歌谣。 路人经过看不过去,呵斥了一声:“你们别欺负傻子。” 孩子他娘在洗衣服,听见了路人的话,立马走了过去,像老母鸡护住小鸡那般反驳回去:“又没欺负你,你急什么?” 路人毕竟也只是路人,听见这句话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别过身走了。 “我家大宝最乖了。”女人笑着亲了一下那个孩子。 顾非城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困惑。 “大宝,这个傻子怀里有东西。”小女孩兴奋的喊着那个叫做大宝男孩。 “啥东西?”男孩子听见后搓了搓手兴奋的跑了过去。 小女孩撇了撇嘴说着:“不知道,我们抢过来吧。” 一粒又一粒的冰糖撒落在地上,像冬日里的雪花,在阳光下还闪着细细的光。 路遇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非城在着急的在地上捡起一枚枚的冰糖,周围是一群小孩子的哄笑声。 “你说我们在糖上尿一泡尿,这个傻子会不会也捡回去吃啊!” “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啊。” 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所以往往伤害起别人来,也最是残忍。 他们还不懂什么是残忍,便早已学会了残忍。 “是啊,你们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们的脸划花啊?” 路遇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阴测测的笑道。 “脸划花了后,就没有人喜欢你了,娘亲爹爹就喜欢弟弟妹妹了!” 这话对于还是孩子的他们而言,不可谓不恶毒,其中一个孩子听见后,当场就哭了出来。 路遇猜测着,孩子他娘等会儿就会过来,立马拉住顾非城转身便走。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糖袋,没有去捡地上的糖粒,表情带着紧张的跟着路遇。 等跑到庭院时,路遇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刚刚在做什么?糖都掉到地上了!如果脏了,就别捡了,我回头给你重新买。” 路遇扶着额这么对他说道,却看着他一脸傻兮兮对着自己笑,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和你这个傻子计较什么?你要懂,也就不会被欺负了。” “阿遇,不是,傻子。”他脸上满满都是喜悦,他笑起来很好看,可是现在看起来透着傻气。 路遇知道他想说的是:阿遇,我不是傻子。 听懂了之后路遇也只是唇角撇了撇,道:“哦,不是傻子就不是傻子吧。” 顾非城却听出来她其中的敷衍的意思了,着急的握住她的手,认真强调道:“阿遇,真,不,傻子。” 阿遇,我真的不是傻子。 路遇听他这么认真的强调,长叹息一口气,发现他的怀里还捧着那个糖袋,于是随手将糖袋从他的怀里抽出来。 曾经她要拿他的糖,就是要了他的命,不用一点办法,还真叫人难如登天,却没有想到这次抽出来却极为简单,轻轻一拉就握在了手里。 “这.个糖掉地上了,不能吃了,知道吗?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打开糖袋看见里面有的冰糖已经有些许可见的泥渍,对他这么说后打算扔掉。 “糖,坏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题,握住她刚刚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眉宇间尽是伤心的痕迹。 “没关系,屋里还不是有不少糖吗?慢慢吃。” 由于他吃糖的速度很快,所以路遇买了时候顺便还买了很多袋糖,放在他的床上,给他慢慢的吃。 听见路遇的答案后,他却摇了摇头说:“屋里的糖也坏了。” “我刚刚没买的多久的糖,怎么这么快就坏了呢?”路遇听见后不可思议。 他听见她的答案,深怕路遇的不信任,立马跑到房间,拿出几袋糖放在她的手里说郑重道:“糖,坏了。” 他眉宇间尽是认真,路遇想着他一个傻子也不会欺骗自己,于是拿出一颗糖含在了口中。 冰糖的清甜在嘴里弥漫开来,像夏日里的清风,带来一阵甘甜舒适。 “冰糖是好的,没坏。”将糖袋放进他的怀里,疑惑的猜测他是否是因为吃腻了冰糖,想吃别的东西才说东西坏了。 “坏了,苦。”他听见她的答案,带着急的强调,就和真的这个清甜的糖变得苦涩般。 “很甜的,怎么会苦呢?”路遇伸出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间,将糖袋塞进了他的怀中。 树影遮住了光线,他看着她不信任的表情神色带着些许委屈,像小兽般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道:“糖,坏了。” “没坏。” “坏了。” “没坏。” “坏了。” “......” 路遇看着他用这种委屈的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敷衍的拍着他的肩点点头说着:“你说坏了就坏了吧。” 他张开了口,却没有任何声音说出。 真的,坏了...... 这个月的下旬,顾非城越发难以见到阿遇,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总是遇不见。 下午阳光刚刚好,带着熏人的暖意,微风轻拂过发间带着清浅的温度。 院门外他看见了一片浅绿色的衣角,像夏日里微微展开一片绿叶,这是阿遇的衣角。 院门外面是什么? 他没出去过,原来是不想出去,后来是因为她告诉他,不能出去。 向着外面稍稍走去。 “嫁你?这个让我好好想想。” 的确是阿遇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顾非城刚刚过去时,只听见这句意犹未尽的话,再然后便是一道厚重离去的脚步声。 嫁......人? 那一瞬间,他似乎懂了这个词的含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悲伤弥漫开来。 路遇打开门时,正巧看见顾非城正在低着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怎么哭了?”她问。 他泪水还在不停顺着脸往下流淌,只是表情迷茫看着路遇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病了?” “别说什么瞎话!”路遇看见他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调笑道:“什么病不病的,你肯定没有生病。” 他却用右手紧紧的捂住胸口处,仿佛真的是难受至极。 “阿遇,你肯定在骗我。”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像攥住救命稻草般,力量之大路遇隔着衣服都可以感觉到。 “我怎么骗你了?”路遇扯开他的手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看见突然空落落的左手,难受感再次扑面而来,顾非城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他伸出右手,本身白莹莹的手臂上洁白无暇,如同一块美玉,而如今现在这手臂全部都是用刀刻出来的疤痕,斑驳扭曲的伤疤一条又一条。 有的是刚刚划的,有的是划过有段时间的,有的还发了炎,可以看出肉色的伤疤还没有痊愈,处在愈合阶段时,便被主人用手指抠了进去,一片血肉模糊。 “你疯了吗?”路遇看着这条斑驳的手臂笑意渐收,震惊的看着他道:“你把手臂划成这样不痛才怪!” 他却只是摇着头,紧紧的抓住了路遇的手,解释道:“这是药。” “药?什么病要用自残来治?”路遇差点要跳起身来,语言开始呵斥起来。 “阿遇,我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我是不是要死了?每次看不见你时这里就很难受。”说着他用泛白的指间指着胸口的那个部分。 “可是你总是不在,我不能总是可以看见你,曾经那么甜的糖,现在入口却极为苦涩,我一粒又一粒的吃,一把又一把的吃,味道却像苦极了的三七。” “我只能......我只能想你时,在手臂上划上一刀,看见手臂冒出了血,见到了白色的骨,这里的痛,这里的痛好像就少了一点。” “每想一次,便划上一刀,这样,我便不疼了。”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笑的天真且灿烂,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表情又痛苦了起来。 “可是,阿遇,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曾经划上一刀可以减轻疼痛,可是现在划两刀,三刀还不起作用。” 路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却不知这时想起了什么,指着的握住胸口的那个位置道:“是这个东西病了,它在跳,每天它都在跳,它病了,所以总是传来一阵一阵的疼,阿遇,别怕,说不定我把它掏出来,我的病就好了。” 说完后他哭了出来,捧着路遇的手背跪坐在地上,无助看着她,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幼崽般发出呜咽的声音。 微凉的手指拂去了他眼角的泪。 这段时间他瘦脱了人形,眼里疼的满是绝望,捂着自己的胸口,滚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打在她的手背上。 他说:“阿遇,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