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道:“那些个好东西,可是咱家公主耗费了好些力气才从各国各地收集来的,这些年来一直奉若珍宝,便是当今陛下与皇太后的寿诞也未曾献上过。
你瞧,如今这都巴巴的给你家大人送来了。”
“祁大人在我家公主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小叶子公公笑的双肩乱颤,丢给了阿平一记“你懂的”的眼神。
他想他说得这般明直白,这小奴才该是懂了,毕竟就差没直接说自家公主心悦他家主子了。
阿平瞪圆双眼看他,半响也是立即会意点头,不过他哪里会懂得这位叶总管的言下之意。他只道是这君怡公主竟然都派了叶总管亲自给他家大人送大礼来了。
近日在宫中耳濡目染这么些日子,他也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这便是意味着笼络人心吧。
阿平不觉“盛情难却”,慌忙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保证道:“叶总管的来意,小的已经铭记心中了,待我家大人回来之后自会代为转告。”
“唉唉唉,好说好说。”
小叶子公公笑眯眯直拍他的肩,他真是太喜欢这祁大人身边的这小平子了。
“如此,那咱家便先行回宫了,公主那边,还等着咱家回话呢。”
阿平闻言慌忙退到一侧,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公请。”
“得嘞,回去吧回去吧!”
终于了了一桩大事的小叶子公公乐呵得直挥衣袖,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栖梧宫报信去了。
彼时,栖梧宫内阮思齐正萎靡不振,懒懒靠在栖风亭的软榻上数叶片脉络。
听完小叶子公公这禀报不禁呼吸一窒,慌忙惊坐了起。
“此话可当真?”
“回公主,奴才此话千真万确。”
小叶子公公俯首帖耳,笑得眼角堆笑,他都有点想向自家公主夸赞一番,夸赞新科状元祁俊身边那叫阿平的小奴才到底有多机灵多识时务多有眼力见了。
不过为了日后能给自家公主一个惊喜,他还是忍住了。
“那……”阮思齐低头抿唇,又羞得脸都红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双足踩在云端一样。
“那什么?”小叶子公公不由拧紧眉头,就怕自家公主依旧端着架子,那他今日的苦心安排可全白费了。
“公主可是还有吩咐?”小叶子公公故作疑惑不解问她。
阮思齐揉着鬓角摇头,几度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问出口。
“下去吧!”
罢了,她三皇姐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那她且先静心等着吧。
……
栖梧宫内阮思齐听了小叶子公公的话既觉难为情又满怀期待。
可是待祁俊回来之后,阿平要向他转告的却与小叶子公公禀报于君怡公主阮思齐的不一样。
因为阿平所理解的小叶子公公送礼的来意,一直都是栖梧宫的君怡公主看他家大人正得梁帝盛宠,所以要向他家大人笼络人心了。
想到这些,阿平内心更是忐忑,向祁俊禀报时的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诚然,关于小小叶子公公刻意拉着他的手说的那些笼络他的话,他倒是没敢向祁俊说出来。
“她果真是这个意思?”
祁俊闻言淡淡看他,看了看庭院中那不计其数的书画古玩,又问道:“除此之外,那位栖梧宫的叶总管可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阿平抿唇想了想,摇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那叶总管只说大人您在君怡公主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
“非同凡响?”这倒令祁俊不解了。
“好,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祁俊凝眸起身,也并未多想,眼看傍晚将至,也只得暂且把这事押后,待见了丞相章淮回来再做打算。
阿平欲言又止看他,退到门边却仍觉得一颗心担忧得厉害,终是没忍住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人。”阿平抬眸看他,“阿平知您一向高山仰止,刚正不阿,最见不得那背地里虚虚假假的勾搭当。
可如今这位是当下大梁国内最得宠的君怡公主,阿平闻得,便是丞相章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要避她三分的,所以阿平求大人勿要执意撞到公主的刀口子上。”
“起来,阿平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祁俊不禁冷凝了眼眸,这宫中是是非非他很清楚,不说此刻阿平还不知这公主送礼所意为何便信口开河,便是他今日对他说的这一番话,他便有理由将他逐出祁家了。
“阿平,本官教导你多年,为的便是让你与这世俗之事同流合污的么?你可别忘了……”
忘了你前世是如何死的。
祁俊突然禁了声,不禁自嘲。是啊,阿平并非重活一世之人,他又怎知自己会如何死去。
“起来吧!”祁俊忽而放低了语气。
可阿平偏不,依旧无动于衷继续跪着说道:“大人,阿平该死。但还是要说。您可以不为老夫人老爷和祁家上下考虑,但你不可不为自己考虑。
公主旨意,为人臣者本便是要遵守,这些个物什……大人便当公主赏赐吧,阿平求您了!”
砰——
祁俊眼中神色霎冷,指尖的杯盏瞬间便裂了,破损的碎片应声划破指腹,殷红的血不知觉便滴落到了宽广的袖摆上。
“大人?!”
阿平呼吸紧屏,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慌忙起身四处找来药箱便要给他包扎。
祁俊冷眼抽出衣袖,却是伸手压住他将要打开的药箱冷声道:“去院中跪着。”
“大人?!”
阿平紧握双拳看向他,双眼微红不觉甚是委屈,半响也是依言向门外走去,毅然跪在了生冷的地面上。
傍晚将至,院中余晖脉脉,顷刻间夜幕星河便要降临,如浓墨般化不开的模样。
此情此景,祁俊看着天际那一轮渐渐西沉的夕阳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今日自早朝起她会在金銮殿外等了一上午,他刚出来瑞王世子也便来了,怪不得她见了那瑞王世子会双颊面红浑身颤抖不已。
怪不得他前脚离开她即刻便追了来,他问她是否不是在等瑞王世子她会双颊发红,频频点了头又频频摇头。
难道她果真是倾心于那瑞王世子的
了么?
因为先前瑞王三番五次进宫请旨赐婚不得,所以她今日送来大礼便是想让自己为她与世子齐衡谋便利
祁俊勾了勾唇角,突然残酷地笑了。
这苍天既给他这死而重生的机会,却又想让他亲眼看着身边这些无辜的人一个个死在他的眼前,生生再折磨他一次,何其残忍。
“此生,我绝不会再后悔!”
祁俊终于闭上眼,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多时双眼乍然睁开,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起身换了衣袍走出,路过阿平身边时对他说道:“立即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回栖梧宫去,以后栖梧宫再要送礼来,便一概都拒了。”
“大人!?”阿平不觉惶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本官心意已决,方才那样的话,你以后也不要再说了,若再让本官知晓你心存此念,便重罚不再轻饶。”
祁俊冷声拂袖,也不再看阿平一眼,修长的身影很快便在夜幕里消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