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这女子笑容更可掬,像是示好:“方才是我不对,没有问清青红皂白,就错怪你。”
唐远闻言,也不计较表哥之称了,顿时转怒为喜,撒娇道:“那你说怎么赔我?”
女子却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往下说,十分亲切:“不过啊,也是小远你素日太跋扈了,就像你爹爹说的,霸道惯了,一张嘴不饶人,成日里鸡飞狗跳。我见多了你这副模样,可不是就想当然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
她每说一句,唐远的嘴角便垮一分,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几番起伏,像是被噎得厉害,最终恨恨地一跺脚,快步跑远了。看那模样,大约是快要哭了。
向晚默默站在原地,不知这忽然唱的是哪一出。
这女子还说唐远一张嘴不饶人,那她算什么?怕不是要把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气得掀棺材板了。
对面不知他心里所想,见他不说话,走上前来冲他一笑:“你怎么那么笨呐,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口?”
向晚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对方言谈之间,仿佛与他很是熟络,但他确信,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她。而她为了他,甚至把唐远都给挤兑了一通。
无事献殷勤,总是不妙。
抱定不与外女多言的心思,他只退开一步,低声道:“多谢小姐。”
对方歪了歪头,像是觉得很无趣的模样,耷拉着眼帘,从眼皮下方看了看他。
“走了啊。”她轻飘飘丢下一句,人高腿长,片刻就走远了。走路时身子左右摇晃,硬生生走出了一种放荡不羁二世祖的派头。
向晚看了看左右,幸好无人注意,舒了一口气,也赶紧转身往另一边离去。
须臾,众人寒暄招呼过了,坐到席间开宴。
今日之宴,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是安国府与金平侯府两家相看来了,其余人等不过是张罗热闹,充当陪客而已。
大魏朝民风开通,不时兴盲婚哑嫁,哪怕婚事是两家长辈早已定好的,婚前也总要让两边孩子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取一个两情相悦的好意头。
自然,席间众人说笑恭维,都是冲着林馨和向宁二人去的,女方意气风发,满面红光,男方温婉羞怯,暗藏欢喜,端的是一门好姻缘。
如果没有他这样身份尴尬的人在侧,想必就更好了。
向晚面对满桌佳肴,毫无心思,只尽力将身子往后藏,想离向宁远一些,再远一些,只盼没有半个人注意到他。
许是太过专注,他并没有留意到,不知何时,席间的话题已转到了击鞠上。
安国府的正夫坐在上首,和颜悦色的:“说起来,我也有日子没见人玩过击鞠了。正好,园子里养着马,一应器具也都有。眼下是仲春了,你们这些孩子也该活动活动,舒舒筋骨。”
林馨朗然一笑:“论起击鞠,我倒也手痒。只不知谁愿与我一起?”
她话虽这样问,眼睛笑盈盈的,却只看着向宁。
旁人如何不懂眼色,纷纷起哄,只见向宁羞得脸颊绯红,小声推辞:“我只从前在家里,胡乱玩过几回,若真要上场,怕是把馨姐姐给拖累了。”
安国府正夫抚掌而笑:“咱们也不过是玩罢了,又不是当真比赛的,如何有这些讲究?”
许氏亦道:“你这孩子,胆量最小不过,同你馨姐姐一道,你怕什么?”
如此,向宁才算是含羞带怯地应了。
既是他们二人已成一队,那自然又要有其他人与之同场。
任谁都看得明白,玩击鞠是在其次,这主要是在即将成婚的二人之间撮合感情来了,一众贵族子弟一来不愿凑热闹,二来酒足饭饱,都懒怠动弹,一时间竟无人响应。
这时,却听唐远笑了一声:“我却有个好主意。”
“你这小猢狲,素日就你鬼点子最多。”安国府正夫笑叱了一句,“你倒说来听听。”
向晚眼看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投来,已隐约预感不好,只恨大庭广众,无处躲藏。
只听唐远笑眯眯道:“既是馨姐姐和阿宁都在场上,不如让向晚也一同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