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一听,赶紧低着头又走近了两步,沈长欢一看还是没好气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吃了你?” 楚清歌无奈,只好又朝前走了两步,只到那铺着明黄色软绒绣龙桌布的御案就在她眼皮低下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低头毕恭毕敬地站好了。 “干什么一直低着头?”沈长欢又说话了。 楚清歌只好抬起了头了,又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先是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眼睛一时看花了,于是伸手揉了两下眼睛,看到的还是一样,她顿时有些想笑了,可是又不敢,只好死死地憋着。 沈长欢看着她有些怪异的面情,顿时有点不自在起来,他眉一挑,正准备开口问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千岁爷,您……您这儿……”楚清歌还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一边说,一边还指着自己的嘴角比划着。 沈长欢愣了片刻,下意识按照她的比划,伸指头抚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位置,然后将指头伸到眼前一看,便发现自己的指头上有一点殷红。他愣了下,随即眼光一闪,又看了地上一眼,这才明白,是有朱砂墨溅到自己脸上了。 楚清歌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心里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御案下有一只砚台翻在了地上,砚台四周不时有朱砂墨流淌出来。 楚清歌忽然想起在刚才自己在门外的时候,便听到屋内传出“咣当”一声响,原来是他将砚台给推到地上去了,落地的过程中有朱砂墨又飞溅到他的唇角,他却是浑然未觉。那一点朱砂墨点在他的唇边,与他的唇色一样鲜艳,衬着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更显得他艳丽无双里带着丝妩媚来。 沈长欢抬头,便发现楚清歌先是瞅着地上的砚台,然后又看着他的唇角发愣,他心里突然间便就生过一阵气恼来。刚才听郑槐突然报说“楚选侍”求见,他心里又惊又喜,起身快了点,袖子带到案上的砚台,那装着朱砂墨的砚台便翻到了案下的地上。 可不能让这丫头知道他如此慌乱,沈长欢心里想着,面上便装出一副有些不耐的表情来。 “有什么好看的!”他斥了一声。 楚清歌见他突然间又生了气,赶紧收回了眼光,垂着双手目不斜视地恭敬站好了。 看她站得这规规矩矩的模样,沈长欢又是不高兴了,他将身子靠在背后的椅背上,眸光上下扫了楚清歌一圈。 “还不快点过来将脏东西给擦了!”他有些恨恨地道。 楚清歌一听愣了下,片刻后才明白他这是要她过来伺候他。楚清歌心想自己既是有求于他,便不得不做出副柔顺的模样了。 她绕过御案,走到他的身边,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只素绵帕子来,拿在手上,又弯了腰准备拭上他的唇角。 这会儿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沈长欢的脸,楚清歌却发现他的肌肤不仅白得跟白瓷一般,而且异常的细腻光滑,说是“凝脂”一点也不为过。他的唇,红得不可异议,唇形更是完美,宛如两片正得浓烈的花瓣,薄薄的,却是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楚清歌只看了一眼,心里便就一阵阵怦怦乱跳起来,人都说九千岁真绝色,这句话真是不是胡绉的,他这张脸,不论男女,一时见了都要失神的。 “你在看什么,嗯?”他突然间又开口了。 楚清歌吓了一跳,赶紧将眼一垂,拿着帕子的手一使劲,想要快点替他擦了那抹朱砂墨。 谁知楚清歌一时惊慌,下手却是歪了,正擦在了沈长欢的唇上,沈长欢唇上吃了痛,忍不住拧着眉头口中发出一声“嘶”声,楚清歌赶紧抬眼,就发现自己的帕子正紧紧地按在他的唇上。 楚清歌慌忙收回了手,口中也慌忙道:“对不起,千岁爷,我……我一时没看清……” “唉,这么笨手笨脚的,怎么在后宫伺候人?”沈长欢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她捏着帕子的那只手给抓住了,然后腕上用力,带着她的手,慢慢地擦着自己的唇角,只到将那抹朱砂墨给拭了个干净。 他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似块玉一样的触感。楚清歌一时愣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吱声,只到发现那点朱砂墨已被擦得干净了,可是她的手仍被他牢牢的握在掌心。楚清歌在心里提醒自己,得想法将手抽回来,虽说他是个太监,可怎么着也是个男儿身,自己与他这般,是与礼不合的。 楚清歌试着将手往外抽了一点,可是发现他攥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楚清歌又一使劲,他却攥得更紧了。眼见自己力气不如他,楚清歌心里有些气闷了,她抬起另一手,抓着自己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的手腕,一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准备将自己那只手给硬拽出来。 楚清歌的全身的劲头刚一使出来,沈长欢却是冷不丁的松开手。楚清歌一时用力过猛,沈长欢这一松手,她便一个趄趔,身子突然向后仰去了。她惊呼一声,心想这回怕是要摔个狠的了,可就在这一瞬间,沈长欢快速地自坐上站起身子,长袖一挥,一只大手就揽住她的腰身,又将她给捞了回来。 楚清歌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自己正被沈长欢搂在怀里!他的一只手,还扶在自己的腰上,鼻端萦绕的,是他身上独有清咧幽香,一抬眼,又看见他有着精致弧线的下巴,再往上,便是他那张薄薄的,如花瓣般的红唇。 楚清歌一时方寸大乱,她再不敢看他,赶紧一侧身,将双手在他胸前一抵,想要推他一把好马上离开他的怀抱。 沈长欢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恼了,他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又将另一手一抬,那块素白的帕子便递到了她面前。 “给,小家子气!就一块帕子,至于么,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是拽又是推的……”沈长欢没好气地道。 听得他说她“小家子气”,楚清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原以来他存了轻薄自己的心思,却原来是和自己抢这块帕子。自己急了这半天,他却以为自己是和他抢帕子,这事,怎么就这么尴尬啊! 楚清歌一时窘迫难耐,她咬着唇,手里捏着那块帕子,站在哪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准丢掉,更不准毁了去!”沈长欢突然又凶巴巴地道。 听得他的声音,楚清歌拿着帕子的手一抖,随即便想起前几日在长沁湖边梅林里,自己和他说过,被男人碰过的东西拿回来是要丢掉或是毁了的。这块帕子他不仅拿过了,还用来拭了唇,他这是不准自己嫌弃他呢! 想到这里,楚清歌不禁心里一乐,她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帕子仔细叠好了,又放入袖中,然后嫣然一笑道:“千岁爷用过的东西,也就和御用的差不多了,我拿回去之后,不仅不毁掉不丢掉,我还要放到案上供起来,每日再焚个香,献束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