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一时说得兴起,便就忘了眼前的是什么人,语气里竟带了丝调侃的意味来。看着她巧笑嫣然喋喋不休的模样,沈长欢面上一喜,自然也就不在意她话语里别的意味了。 “说说看吧,找我有什么事?”沈长欢坐回至椅上,突然开口转了话题。 楚清歌一听正中下怀,她赶紧站直了身子,将来意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为什么要救她?”沈长欢听完便丢下一句话。 听着他这冷冰冰的声音,楚清歌犹如当头被浇下了一盆凉水来,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 “千岁爷,芷香是我的江南同乡,她今年才十六岁,我不忍心看她遭此酷刑,毁了自己一条如花性命。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她好不好?”楚清歌尽量软着声音求道。 “善心,善心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沈长欢满是讽刺地道。 “你可别忘了,你自己上午差点还被人活活杖毙了!你想想那时有谁来救你!怎么着,这么快就忘了,想要替别人强出头了?”沈长欢又自坐了起了身,站到楚清歌的面前,居高临下拿一双眼睥着她问道。 “我……我……”楚清歌想想上午在太后宫内的情景,一时间不由得语塞了。 “记住了,在这后宫之内,一向遵循的,便是弱肉强食,若不能做得人上之人,便注定要被别人踩在底下为所欲为。你以为凭着你的一点小聪明和小心机,便可以在宫中安然的活着吗?错了!你如此莽撞不知明哲保身,到时候送掉了小命还知道为什么!宫中如你一般的性命太多了,纵是如花似玉又如何?这宫里的一条条枉死之魂,哪一个不是冰清玉洁,人比花娇?” 沈长欢说着说着,语气便变得狠厉,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捏了楚清歌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楚清歌不得不抬起了头,他的话说得直接,说的戳心,可是他说的,偏偏又很有道理。楚清歌根本无法反驳,只好将一双眼睛看向了他的长眸之内,一看之下,心里却又是一震,他的眸内,闪动竟是一股恨意,一股蓬勃的呼之欲出的恨意。 不知道为什么,楚清歌偏偏又从他眸中那滔天的恨意里,发现了一线痛意,这丝痛意,让她的心里也是一滞,继而也微微痛了起来。 “千岁爷……”她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痛了,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沈长欢被她的声音惊醒了,眸光一闪,那抹深深的恨意伴着那丝痛意便突然消失,重新又恢复了一惯明艳魅惑模样来。 “不就是从暴室捞个人出来么?我应了你便是!”沈长欢又开口了,语气轻松,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指头在她的下巴上轻抚了一下。 楚清歌一听大喜过望,也顾不得他的指头在做什么,她一展眉头,很是惊喜地道:“真的,您答应我了?” 沈长欢点了点头,楚清歌立时便笑弯了眉眼。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可听说是万岁爷亲自下了旨的,还能有救吗?”楚清歌又有些不放心地道。 “他亲自下的旨又如何?不过多费一番口舌罢了……”沈长欢眸光一冷很不以为然地道。 楚清歌顿时放下心来,面上的笑容也越发地浓了。这一松神,就发现沈长欢的手仍是放在她的下巴上,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忙将头偏了一点,想要躲开他。 沈长欢倒也不勉强,由着她将下巴从他的手里挣了出去。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这忙可不是白白帮的……”沈长欢又开口了。 “不是白帮的?什么意思?您……您有什么条件吗?”楚清歌心里一沉,赶紧开口问道。 “自然是有的,条件便是,你明晚便要……入乾元殿……侍寝……”沈长欢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楚清歌闻言心里一沉,面上也白了一白,过了半晌才嗫嚅着道:“我……我一定要去侍寝吗?我……我真的不想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去?这宫里的女子不都是挤破头都想到御前,想爬上龙床吗?”沈长欢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就是不想去,听说万岁爷的年纪……比我爹都大上好些……”楚清歌咬咬牙霍出去似的道。 听得她的话,沈长欢先是愣了一会,一会儿之后,他竟是轻牵嘴角,发出了一声轻笑来。 “哦,原来你是嫌他年纪太大了,可他这不是春秋鼎盛之年吗?怎么你就不喜欢了?”沈长欢有些疑惑地道。 “对了,你该不是喜欢鲜嫩一些的?就像小莲子那样的,对也不对?”沈长欢瞥楚清歌一眼,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喜欢鲜嫩一些的?楚清歌听得这话不由得呆住了,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人当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这种话,什么鲜嫩不鲜嫩的,当是买个菜吃个瓜果吗? “小莲子可是个公公……”她忍不住小声辩白了一句。 “公公?怎么,公公你也不喜欢?”沈长欢瞥她一眼问道。 楚清歌说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已真是作死,干嘛在他面前提“公公”二字,他可不就是这宫里最大的“公公”!心想这下遭了,惹恼了他,会不会将自己赐给哪个公公做对食,要是赐给那个小莲子倒还好,要是赐给那阴阳怪气的郑公公可是怎么办才好? 啊,疯魔了!怎么就想到小莲子和郑公公身上去了?楚清歌暗自骂自己一声,真是要被这九千岁给绕糊涂了。 “怎么不说话了?”沈长欢见她半天没吭声,又追问了一声。 楚清歌可是犯了愁,他居然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公公,这问题叫她怎么回? “千岁爷,做公公的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只是……”楚清歌实在说不下去了,她蹙着眉头,一双杏眼水盈盈的,几乎要急得哭出来了。 见得她急得快哭的模样,沈长欢居然牵起嘴角又轻笑了起来。 “好了,答不出来便不答了,这副模样做什么?好似我欺负了你一样……”沈长欢一双凤眼微斜着她,嗓音也变得有些轻软了。 欺负?楚清歌听得这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又愣住了。 “你附耳过来,我和你说件事……”他忽然又对着楚清歌道。 楚清歌刚回过神来,便又听得他这一句,她抬眼看向他,心里却是迟疑了,附耳过去?她好像不怎么敢呀! “快点!”他有些不耐烦了。 楚清歌心时又一惊,赶紧朝他走近了两步。可是他身材太过修长,自己站在他面前,只及得他的下巴,这怎么附耳过去?楚清歌一时又窘了。 沈长欢一低眉眼,便看见她怯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脑袋微低着,就像夏日里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娇羞里带着抹清新。沈长欢的手动弹了一下,像是要伸手揽住她一样,可过了片刻,他终是没有伸出手去。他微倾了一点腰,将头低了一些,凑过一张红唇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他低头过来之时,带来了一阵很是好闻的气息,清淡的,幽远的,像是空谷之兰,淡淡袭来。楚清歌心里一慌,面上不禁也红了一红。可他紧接着说出的话却又让她听得一头雾水了。 “什么?你说皇上他……他不举,是……是什么意思?”楚清歌歪着脑袋,看着沈长欢很是奇怪的问,声音还不小。 “嘘……”沈长欢竟朝她竖起指头了,一双凤眼也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哼,装什么呢?这里是司仪监,外面的值守太监将这里守得跟铁桶似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二人就算是扯开嗓子嚷,也不会担心有人将话给透露出去。可是眼沈长欢这一副神密兮兮的模样,楚清歌也不得不配合一下,于是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她再不大声了。 “这可是皇家最大的隐秘,你竟大声嚷嚷!”沈长欢还是埋怨了她一句。 皇家最大的隐秘?楚清歌又是呆了一呆,她实在是不明白他说的“不举”究意是个什么意思?只好有些茫然的看向了沈长欢。 “瞧着模样挺机灵的,实际真是笨得很,所谓不举……嗯,不举,就是……就是……” 沈长欢先是没好气的说着,渐渐的发现他根本说不出口,尤其对着她那双水盈盈的泛着纯净之波的双眸,他更是说不下去了。 “就是什么呀?”楚清歌听得着急,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笨丫头,我偏不告诉你……”他突然间又恼了,还拿眼瞪了她一下。 楚清歌一怔,她看着沈长欢那副别扭的恼羞模样,顿时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