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卢棋便让铁牛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晚上，聿儿独自吃晚饭，夜深了，聿儿洗完澡，散着头发，百无聊赖，见窗外月光正好，就披了件薄薄的斗篷走到院子里的桥上赏月去了，说是赏月，其实聿儿只是呆呆看着天上，无情无绪，此时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素魄一人服侍，清光在花厅打盹呢。

“姐姐。”令儿含泪直接扑到聿儿身上，仔仔细细翻找着她身上，幸好没有受伤，令儿才回来，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直接来了平北院。

聿儿止住她，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我没事，这件事情你不要跟家里说。”

令儿一脸的不高兴，要是她今日在的话一定把覃予打一顿，“姐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想想都害怕。”

“令儿，很多事情并不是要当下较长短，来日方长，我自有打算。”

令儿还是有点不理解，“姐姐，原来你在这里过的如此艰辛，我们回家好不好？父亲说了，要接你回去，父亲会养你一辈子。”

聿儿浅笑，“难道有父亲护着我就不敢出去外面搏一番天地了吗？未来还很长，且行且看吧。”

“姐姐。”令儿挽着她，满是心疼。

聿儿低牟，看着令儿白净的脸，微微一笑说道，“你说，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要是我我立马把姓覃的绑起来打一顿，送到官府，让她身败名裂。”令儿愤愤不平，“还有姐夫，他”

令儿止住，但还是忍不住喃喃道，“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

她，依然抬头望月，见天空今晚竟然一颗星星也没有，只剩一轮孤月在空洞的的乌云里，好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乌云吞噬，月光格外耀眼，生怕随时乌云压顶，恨不得使出全身光亮去抵抗漫天黑滚滚乌云，或许月亮也在那一小空洞挣扎着。

“今晚月色……真好。”聿儿不禁感叹道，标准地笑着与令儿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令儿颔首，一步三回头走了。

卢棋在书房窗边，远远看着聿儿站在桥上，清冷的月光打在聿儿雪白的斗篷上，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轻飘起，记起当初接亲船上，有一晚聿儿也是这样在甲板赏月，只不过那时候聿儿开心极了，无忧无虑，可如今的她只剩下清冷了吗？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不知不觉，走到聿儿身后呆呆看着她，就想要陪着她。

聿儿知道卢棋在自己身后，只是静静的、静静的。

“我无法理解。”聿儿先开口道，脸上尽是无边的忧伤和不解。

“我……今日之事出乎我的掌控，你放心，我说过有我在。”卢棋淡淡说道，语气里满是愧疚和温柔，“说实话，我还以为我这次活不了了，如今活着了，又不得不筹谋如何顾全大局。”

聿儿淡淡一笑，“今日这些事情我是咽不下去的，不过当时我最后帮你吧，你放心，我会忘记的。”

卢棋心里充满了安慰，紧紧将她揽入怀里，“今日的事情，总有一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了句“你放心。”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胸膛，听着他平静又有力的心跳，噗噗噗

“我相信你。”

他亏欠她实在是太多了，他已经在无意中把她弄得千疮百孔。

“聿儿，我”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也要学着放手。”

卢棋想起聿儿在自己身边说的话，做的事情，已经慢慢让他的心里在意聿儿的一举一动，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在乎她是否安好，在乎她的的一切，这种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断定的，可是就在他昏迷的时候，他确定他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真实的妻子，一辈子呆在他身边，护着她，还有…爱她。

她眼里已经模糊，就算心里怎么样也不想在他面前落泪，突然后颈一阵酥麻在他怀里意识全无。

他将手从她后颈拿开，紧紧抱着她，轻声道，“对不起。”

他将她抱起，送回房内，她脸色很不好，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逞强，她前几天晚上钻到他怀里才知道她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不然看到她肉肉的脸都不知道她为了照顾他经历过什么，他不会再让她为任何事情忧虑，他会护好她，她想要做的事情他替她做。

聿儿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深，起身觉得头比今日早上还晕，不知什么时候歇在了床上，聿儿觉得浑身无力，打开房门见素魄、清光守在门外，素魄见她起来了忙忙扶着她进去躺下。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素魄小心说道，“娘子累到了，二爷请源大爷来看过了，开了调养身子的药，还说了要娘子好好休息。”

清光点点头，眼泛着泪花，声音有些颤抖，“姑娘您都不知道自己不舒服吗？”

聿儿摇摇头，“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此时卢棋正好拿着药进来，素魄、清光擦擦泪花就出去了。

他坐在她身边，拿着勺子喂她喝药，她面色憔悴，没有一丝血气，有些心疼，说道，“喝药吧，已经不烫了。”

她一口没喝着，眉间却皱成了川字，“好苦，我不要喝，我没病。”

他笑着将碗里的药一口含在嘴里，摁住她对着她的小嘴将药灌了下去，最后还不忘吸她两口才松手。

她咕咚一下咽下最后一口，有点脸红看着他拿水给她漱口，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到她嘴里，一些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违和感。

“这段时间你要是不好好吃药，我就天天这样喂你。”他轻抚她红红的脸颊，笑道。

“怪不好意思的，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除了早起脑袋晕晕的，我都没发现哪里不舒服。”聿儿低着头说道。

“是吹风的缘故，还有就是近日太劳累……没事了，润民说了，只要歇一歇就好。”卢棋欲言又止，想起刚刚唐源说道话惊风寒滞，内心郁结，加上之前劳心劳力太甚，一直没有调养回来，她若是再逞强恐怕会伤了根本，一下子病如山倒。

“明日我也是要走的。”聿儿有点担心因为自己不舒服就又推迟行程。

“好，散散心也好，你以后就好好养着。”卢棋并不阻止，或许她离开这个地方会让她好一些，一直以为她很强大，无所不能，可是他忽略了她原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也是普通女子，不该承受这些她不该承受的，是他不好，他很心疼她。

“聿儿。”他叫了她一声。

“嗯？”她巴巴看着他。

他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恨不得把她揉进肉里。

“我承认很多事情我很对不起你，你在这里所受到不公都是因为我，我向你道歉。”

“又在道歉，你不是帮被人道歉就是帮你自己道歉，我是想不明白，既然明明知道做了那些事情要道歉为何要还要做，难道我对你来说就是你手里的工具而已？”

“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还是弃子？”

“聿儿，我……”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她双手放在他肩膀上，脸往他脖子上蹭了蹭，语气很平静，“我为了你可以将卢家当初对我的不公全都揭过，为了你我也把覃予设局害我的事情咽下，可这次的事情我真的咽不下，我两次在她手里差点丢了性命，你不要逼我，我没有那么大度可以原谅她，我做不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别说你，我也咽不下。”

他知道她在为自己挣扎谋算，他的心都要碎了，一手伸向她后颈，她再次沉睡在他怀里，他就这样静静抱着她，抱了好久。

他走了，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