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严被救回来后,便被安置在另一处宅子。 他的受伤与危急并没有告诉刘氏。 而张氏因着长子被救归来而安心不少,但心底里依然隐隐担忧,反而坐立不安起来。 珍芙眼见张氏如此,连忙提议让张氏代为照看珍严与刘氏的长子珍毅,这个才四岁的小家伙十分顽皮,自刘氏肚子六个月左右,乳娘就带着他不敢近刘氏的身。 而他眼看着刘氏渐渐与他疏远,祖母这阵子也不理会他,此刻正伤心难过呢! 珍毅被刘氏及乳娘送到张氏处时,珍芙一眼就瞧见他眸子里盛满着委屈。 他瞧了瞧张氏,大概是出于堵气,给长辈们行完礼后,就噘着一张嘴往珍芙怀里钻,嘴里奶声奶气的唤道:“小姑姑,晚间我要与你一处。” “好!”珍芙怜惜的将他抱在腿上,拍了拍他的背笑着安抚道:“小姑近来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拿来与你一同玩耍,可好?” 珍毅在珍芙怀里安静的点了点头,依旧提不起一丝精神的样子。但当珍芙将九连环拿过来在他面前示范了一会儿后,珍毅的双眼晶晶亮,随后谁也不要,只管坐在榻上,极有兴致的自个儿玩了起来。 张氏瞧了一会儿,又望了刘氏的肚子,满是憧憬道:“现下府上就一个阿毅,颇觉冷清,再过一阵子,就会热闹了!……你可要养好身子……我前几日也寻了些医女,过几日就养在府中,至于乳娘,我知晓你已备下,不过我又寻了些上好的庖厨,与医女一起,皆于这几日一起安置……” 张氏为人严苛,却是心肠极好。刘氏也是知晓这个姑氏的脾性,且小姑也是从中周旋,夫君私□□贴甚多,这些年来才多有谦让与保持孝顺,日子也是平顺与和乐! 如今张氏开了话头,越说越贴刘氏的需要,让她也极为暖心。两人便开始东拉西扯的闲聊起来,一时间也忘却了各自的不安。 --- 何氏听闻袁和兴师动重的再次外出,救下了珍严并安置在袁府势力下的宅子里养伤不说,还出了大力寻良医为他医治,终算是让珍严从昏迷糊途中清醒了过来,她笑着对一旁的嬷嬷道:“去备下重礼,我要至珍府提亲!” “二公子他曾言,若是您不同意他不纳姬妾,便莫要至珍府提亲。”嬷嬷闻言,大致晓得何氏为何今日做此决定,但依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如今您难道改了主意?” “珍氏女虽好,却年幼!阿和他如今十七,又任并州刺史,难免不会领兵出征。不纳姬妾如何早些生育子嗣!?”何氏笃定道:“原本我听他言也曾担忧珍府之行碰壁,想着待他想通,待侯爷归来,说通之后便用袁家之威势去压,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相提,珍府……定然不会相拒!” 袁和救下了珍家大公子,就这份恩情,也不会让珍氏不同意。 如此,也一举两得,免了她还费力去以势压人。 “夫人还是与二公子先言明才好!” 嬷嬷旁观者清,她一直跟随何氏,也知晓袁家之间的复杂,出言再次劝诫道:“省得夫人明明为了二公子好,却让他反而羞恼!” “反了他!”何氏柳眉再次倒竖,冷下声音道:“莫再多言!就如此办便好!” --- 珍易一直暗自奔波于家宅与珍严休养之地,如今珍严大有起色,珍易这才有空唤了珍芙好好细谈。 “阿父闻听你先前所述,那魏公子若没故意欺骗于你。那我们珍家将来行事便颇有些为难。”珍易来回在珍芙的脸上看,片刻后他吐了口气,缓缓道:“不过即便如此,为父也正在思虑,是否要私下去当面拜谢才妥当!” “我觉阿父勿需如此,越多牵扯越易惹人误会。”珍芙在那魏昂告知她名讳后,就将事情从头致尾皆告之了阿父珍易,冷静道:“本就是互相恩惠了结,我想魏家大公子如此做,也是因其当初被袁家铁骑搜捕……而他明知与袁家势不两立,依然冒险前来,恐怕他之所图也非光明磊落……他命值千金,我兄长之命也并不差于他,故尔……依女儿之见,阿父就当我未曾与你明言便罢!” 珍易见自家闺女说话如此无情,不似她的性子,不禁笑道:“看来,那魏大公子行事是……真的让你不愉!” 珍芙嘟了嘟嘴,越回想魏昂那样待她就越气恼。她不置可否道:“阿父所言极对!” 魏昂身为魏家长子,是早逝的命!若她记忆未曾发生偏差,他至多活到明年年初! 讨好与得罪他都无所谓! 至于魏家,她本来就意欲在这一世之中,跟着阿父身旁,借着为袁家效力之机出些关键主意……不管有用无用,总是要让袁家与魏家争一争的。 袁家势大,只要在几次重大的战役之中莫要大意,便可将魏家彻底赶出北方。若能依着黄河,与渐渐在豫地发展势力的魏家互相争锋,那依着孙吴、蜀中等地之各处割据势力,至少可推迟魏家得势与得取天下的进程。那她……也就不会沧落到脑海记忆中那悲惨的境地。 “那袁家……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打算?”珍易闻言,微微沉吟也觉得就此算了!乱世之间最忌摇摆不定,魏家这事就当两不相欠,而袁家……却不能就此蒙住眼耳,且他也听闻张氏提到袁家有意提亲,更晓得自家闺女为何对袁家并不热衷,甚至还私下劝着莫要同意袁家求亲。如今,袁家对珍严出力不小,他猜着那何氏为人精明,恐怕会登门相提,他便想晓得自家闺女如何作想,于是便笑着,故意将话题引到这上面,一脸轻描淡写的问道。 “能有何打算?本就是为袁家卖命!且,真正救下阿兄的是魏家报恩,而阿兄也是我们珍家的护卫先行施救,至于袁家,虽然出了大力相助,但……他们相救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否则岂不是要伤了投靠之人的心!?又如何面对那些依附之人!?”珍芙俏皮一笑,四两拨千斤,回避着将话题引偏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阿父除却答谢之外,顺带着也表表感激之情,今后自当尽心尽力的为袁家办差便是!” 只要对袁家夺取天下有利,那珍家就不会倒!哪怕拒了姻缘就如何?何氏一介妇人,至多私下来往少些。大局上,只要珍氏强硬与展现才干,袁侯也是不会任由何氏胡闹的。 珍易呵呵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哎!吾家有女长成,自是所求者络绎不绝!” 珍芙被自家阿父调侃,脸色一红,撒娇道:“总之,我尚且年幼,只要双亲不嫌弃我吃闲饭,便莫要太早将我嫁出去!我也不愿如此早便离开家人!” “除非寻到一个终身不纳姬妾,除却你,便不会有其她女子之良人?”珍易捋了捋自己下颌处的胡须,再次逗她道:“看来,我与你阿娘、与你长兄与长嫂,真是要做好养你一辈子的打算才是!” 在珍易看来,这等男子世间定然存有,但恐怕并不多,也不晓得自家闺女是否有幸得遇!但不管如何,他现下里是不愿意多加反对,等到她再大些,或等到有哪个男子入了他这个阿父的眼,再行劝解也不迟! 且,珍家统共两子四女,三个女儿早早出嫁,如今承欢膝下的就这么一个幺女,留在身边久了也无可厚非。 如今这世道,对于世家规矩,想讲究可,不想讲究也可! 珍芙抿唇一笑,因珍家疼爱女儿而顺她之意感到愉悦。她刚要说话,就听闻外间来禀,说是袁家何氏来访,此时正由夫人张氏迎于花厅谈论珍芙的亲事。 珍易不禁敛容,珍芙更是肃颜。 何氏前来,勿用多想,便知所挟之由。 而袁和在归了府邸之后,听闻家中侍者禀报,顿时急的不行! 珍严命危之由,袁和心中清楚,且率先发现珍严踪迹的其实也是珍府护卫。他身为袁家儿郎,对待依附之士如此尽心,除却他对珍家本就存有讨好之意,更是因为这乃是袁家应当应份。 若何氏前去挟恩求娶,能许下他所想的诺言:一生只娶珍芙为妻,且一生只有她一个女子。!倒也罢了! 如此,指不定也能促成一段佳话,可何氏要在迎娶珍家之女前,再要纳姬妾,且还要让姬妾诞下子嗣。这话说予珍氏听闻!要珍氏如何以对!?这不是为难人家!? 他连忙疾走拉了马儿便往珍府前来,而一到珍府大门前,第一要事便是依着晚辈之礼拜见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