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雨便停了,初春的早上略显清冷。看守行院大门的依然是昨晚的那两个衙役,他们熬了一宿,双眼泛红,靠在木桩子上打盹。不多时,来了两辆木板车,车上各放了两个大酒桶。 “怎么堵这儿!” 一衙役一肚子的火,立即嚷嚷起来:“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堵在这门口!知不知道这里出了人命,还往里冲!” 另一衙役听了同伴的喊叫才从梦中惊醒,见一着粗布麻衣的汉子点头哈腰的走上两级台阶,朝他们道:“两位官爷,小的是白矾楼(京城有名的大酒楼)的伙计。这些日小的们给玉栏行院拉了十几桶酒来,银钱还没结呢就出了这事,这是酒契。”他将一张盖有买卖双方印信的纸张递给面前的衙役,然后又说:“掌柜的差小的们来将剩余的酒拉回去,还望两位官爷通融通融。”说到最后,这伙计又满脸堆笑,上前欲与面前的那衙役拉手。 “开酒楼的遇到这种事也够倒霉的。” 那衙役边说边回头瞅了一眼,见同伴同他一样也眼露欣喜,回过头来,伸出手去,正欲与伙计拉手,却见有五骑马停在街头,而马上那些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他连忙缩手。 “去去去,别跟老子套什么近乎。”说着,又将手中的契约丢还给那伙计。 白矾楼的伙计有些吃惊,连忙拉他:“官爷!官爷!通融通融!通融通融!” 见到手的银钱都化了水,那衙役心中好不痛快,甩开伙计的手:“去!休要纠缠,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偏头朝五骑马望去,见这五人穿着不俗,也不敢招惹,闷闷不乐地走回门边。他的同伴立即走到他身边,附耳低言道:“那五人可不敢惹,是‘五鼠’,左边上的那个就是与展大人齐名的‘锦毛鼠’白玉堂。” 那衙役面色一紧,连忙朝左边上的骑士望去,见那人二十刚出头,身穿天青色绸衫,手拿打马鞭,神情冷漠。白玉堂冷冷地望着这一幕,这时听得韩彰说:“所以说‘官久必富’是有道理的,这般小小衙役,守个门也有油水可捞。” 白玉堂心中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将马缰套在拴马柱上,径直上前。卢方、韩彰等人见此,也跟着下马而来。 两衙役一下慌了,连忙拦住五人:“这里已被查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白玉堂斜睨二人一眼:“不是给钱就可以进么。” “你……你可别胡说!” 正争执着,远远的又有马匹疾驰而来。白玉堂回头一望,见来了数人,当先一人一身红色官服,不是展昭是谁。 两衙役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前,替上官拉住马缰:“大人!”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堵在门口。” 两个衙役还未说话,韩彰就朗声道:“展大人,我五兄弟想进去看看,怎么着,通融通融呗。” 展昭望了五人一眼,然后对两衙役吩咐道:“让他们进去。” “是。” “大人,大人,” 白矾楼的伙计生怕自家酒楼的酒运不出来,一见来了更大的官,连忙上前:“小的几个是白矾楼的伙计,这几日给玉栏行院拉了十几桶酒来,银钱一直没结,掌柜的就差小的们来将剩余的酒拉回去。”他边说边递上契约:“大人,这是签订的酒契。” 展昭接过一看,见上面盖有买卖双方印信,做不得假。他抬了抬眼,见那伙计身穿深蓝色短褂,用着最下等的麻布制成,身上到处都浸了油斑。其他伙计则站在木板车前,等着示下。 他将契约递还给那伙计,然后对衙役说:“也放他们进去,让他们拉了酒就走。” 展昭交待完毕就朝卢方等五人抱拳,然后领着属下进了院子。待他一走,卢方这才对四位义弟道:“走吧,反正也无事,进去逛逛也好。” “这展小猫大清早就急慌慌的,怕是在院里找了相好的。”韩彰跟在兄长和白玉堂身后跨进院子,打趣的说了一句。进院后,见景色依旧,却物是人非,感叹道:“前些天还那么热闹,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 白玉堂说:“我倒觉得挺好,清静。” “五弟,整天在王府里憋着,你还没清静够啊。”韩彰说 “就是,我是憋够了!” 蒋平四处瞅了瞅,见亭台楼榭无不临水,各处布局紧凑,纤巧秀丽、美好精致,说道:“这么好的一个院子真是可惜了,不可能就这么闲置了吧。”卢方说:“这地段寸土寸金,不会闲置多久的,总有那些有实力的会接手的。” 徐庆也四处看了看,却看不出有什么好,他说:“不是已被查封了么?还有人敢接手?” 卢方笑而不语,韩彰拍了拍他的胳膊:“傻弟弟,所以大哥才说‘有实力’三字啊。” 徐庆恍然大悟:“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也不光是钱。”韩彰正欲再说,蒋平却道:“二哥,你说从各地来的那些名伶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谁知道呢。哎,我说,四弟,为兄怎么发觉你好像特别想知道那些名伶如今住哪儿啊。”韩彰双臂环抱于胸,双眉一扬:“四弟,看上哪一个了啊,瞒得这么紧。” “哪有……” “咦,谁在烧纸。”徐庆伸长脖子,使劲嗅了嗅,然后指着玉珏楼:“在里面!” “三哥,你的这是什么鼻子啊,都没闻到就你闻到了。”蒋平一脸不信的看着他。 “不信,跟为兄去看,若真有人烧纸你怎么说。” “三斤酒!” “好,你说的!”徐庆兴高采列,拉着蒋平就朝玉珏楼走。 “老三和老四的老毛病又犯了。” 卢方正说着,却见徐庆和蒋平朝他们招手:“大哥,二哥,五弟,你们快来,是上次那个姑娘。” 姑娘!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说的是谁,连忙走过去。玉珏楼依然精美华丽,只是大堂的中央设了一座灵堂。白玉堂有些吃惊,但见灵堂前站着三位女子,乃是上官云珠、陆晚琬和一丫鬟,三女皆一身素服。 “谁死了?” 韩彰见他一脸惊讶,低声说:“外面早就传开了,说是玉栏行院又死了一个女的,你和老四被关在王府,自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