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中午,各名伶又被人叫起,个个无精打采。 “诸位姑娘,展某记得辛冉冉姑娘戴有一支木钗,可是现在木钗却不见了,不知哪位姑娘可曾看见?” 展昭拿出一张画纸,上有木钗的图形。趁众女观望时,他的视线也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些女子不愧为各地有名之人,虽起得匆忙,未施粉黛,却也各具姿色。他的视线停在宁久微身上,见她穿着素色罗裙,披散了头皮,正偷偷打着哈欠。 此时的她,不似高台上款款起舞的白衣仙子,不似公堂上从容冷静的幽兰,却更具生气。 “姑娘,你有见过辛姑娘头上戴的木钗么?” 宁久微赶紧强打精神,微笑着,举起头来,对他瞥了一眼,两颊的红晕像盈盈的水滴在画纸上慢慢晕开。心中也不知怎地,一阵儿慌、一阵儿喜,连话也不知怎么说了,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羞涩令展昭那颗苦闷的心注入了一抹阳光,生出许多欢喜,她的一颦一笑瞬间刻进了他的心里。此时却不是一个和她说话的好时机,他只得又朝其她女子望去,却见一女脸现异色,他记得她是“惊鸿仙子”上官云珠。 “姑娘,你见过辛姑娘的木钗?” 上官云珠一蹙眉,一双秀眉像要拧出水来,正欲说话,见院中护院朝这边张望,连忙垂下目光,摇了摇头。 展昭何等精明,见她眼神闪烁,也不追问。又问其他女子,其他女子皆答不知。 “既然如此,展昭就不打搅诸位姑娘了。” 说着,转身离去,当他走到上官云珠身旁时,故意停顿了一笑。上官云珠朝他福了福身,轻声道:“官爷,奴家比赛已输,马上就要离开玉栏行院了,等会儿会走东门。” 展昭点了点头,当即离开。他一走出凝香楼,一护院追上来问:“刚刚你跟那位大人说了什么?” “奴家想为青芜妹妹说情,但他们开封府的人冷漠无情,根本听不进去。” 那护卫见她神情哀怨,不疑有他:“对了,白总管说,你既不想顶替柳青芜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就请快快离去。” “是。” 上官云珠朝他福了福身:“奴家收拾好细软就离开。” 那护卫点头,又说:“记着,这里的事别乱说。” “奴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事。” 上官云珠上了楼,见无人跟随,连忙走到一房门外,轻轻叩门。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雨霏妹妹。” 江雨霏一见是她,想起在公堂上她的冷漠无情,心中颇为不快,嘟嘴道:“上官姐姐不是要离开了么,还来找小妹做甚。” “你怪我在堂上不帮青芜求情么。”上官云珠见她堵在门口,不让自己进入,连忙拉住她的手:“好妹妹,公堂上讲法理,不讲人情,求情是没用的。” “是么。” “我后来不也帮着回击王莺儿了么。” 江雨霏想了想,的确如此,紧绷的面皮这才松弛下来:“那上官姐姐你要回杭州了么?” 上官云珠摇了摇头:“傻妹妹,我们三人同来,当然要一同回去。雨霏妹妹,和我一同离开这里好么!我们租个院子,等青芜的案子查清楚,我们三人一同离开。” “上官姐姐,本来我已输了,输了是技不如人,我也不怨谁。但现在我能顶替青芜姐姐去争当花魁,” 江雨霏说到这儿,突然住口不语,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动。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抬起眼,坚定的说:“我不瞒你,我实在有些心动。当初说好我们三人中一定要有一人夺得花魁,你我先后都输了,青芜姐姐又不能参赛,你又不愿替她,那就只有我了。” 她眼中的执着、坚定令上官云珠感到陌生,她在公堂上那样替柳青芜求情,她不信她是这般势利、冷血的人。 “青芜还在狱中,你我姐妹当想想办法怎么替她脱罪,你……你怎么还有心情参加比赛呢。” “如果我能夺得花魁,白总管说他会帮青芜姐姐求情……” 上官云珠突然笑了起来:“傻妹妹,他骗你的!开封府知府就是以前的扬州知府,他铁面无私,讲法不讲情,连皇亲国戚的面子都不给,区区一个行院总管,又有何面子令他徇情。” “是白总管骗她呢,还是你在骗她。” 随着这清冷的声音,房门突然被拉开了,一位天仙似的人儿站在江雨霏身后。 “陆晚晼!” 上官云珠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随后又对江雨霏道:“原来你不让我进屋,是因为有她在。” 江雨霏正想解释,陆晚晼却道:“真不明白你,白总管最先找的是你,你自己不愿意,现在又来阻止小霏。旁人有机会,你眼红了是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见不得旁人比你好。” “这是我们姐妹的事,与你何干!” “小霏也是我妹妹,怎么与我无关。” 上官云珠不想与她争辩,又对江雨霏道:“雨霏妹妹,如果真要令包知府徇私,不用靠白总管,开封府的展大人也会帮我们的。” 陆晚晼冷笑道:“开封府的展大人会帮你,真是痴人说梦。” “是不是痴人说梦我知道。” 上官云珠拉着江雨霏入屋,特意关上房门:“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辛姑娘长相虽是美的,但在我们一众人中就不那么出众了。但三月三她就跳了一支舞,就有两拨人请她去吃酒,而且还以重金资助她拔得头筹。”说着,她紧紧盯着陆晚晼:“若是你或是那位宁姑娘,我信,但辛姑娘……” 她摇了摇头,又说:“请她吃酒的第一位正是刚才那位展大人,你们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今天又来问辛姑娘的木钗,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木钗,一位大人怎么会特意来问呢。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就想这支木钗会不会与辛姑娘之死有关,可是一支木钗又怎么会与凶案有关系呢?后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还是在三月三那晚,辛姑娘跳舞时,她戴的就是那支木钗!” 陆晚晼吃了一惊:“她当晚戴的就是那支木钗?” “你忘了我有过目不望的本领了么。”上官云珠道:“她上场前我就注意到了,她全身名贵,为何偏偏戴一支廉价的木钗。她明明有翡翠钗,凤头钗啊。这时想来,她戴木钗就是为了吸引展大人和另一拨人的注意……”她陷入沉思,似自顾自的在说,又似在对二人说:“如果这位展大人要找的不是那支木钗,而是一个人,木钗的主人!那……那……辛姑娘的死就不那么简单了!” 陆晚晼和江雨霏见她越说越离奇,禁不住面面相觑。 “上官姐姐,木钗的主人不就是辛冉冉姑娘么。” “不,那支木钗不是她的!”上官云珠道:“雨霏妹妹,你还记不记得小梨姑娘。” “辛冉冉姑娘的丫鬟?” 江雨霏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那位大人要找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