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姐啊……” 江雨霏回身,朝跪在众人之后的柳青芜爬了一步,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幼年家逢巨变被迫卖身。 徐庆见二女哭得凄惨,心中一软,很是同情,悄悄问韩彰:“二哥,凶手会不会是其他人?那姑娘看着不像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啊!” 韩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她都哭成这样了……” 惊堂木突然一响,纵是如徐庆这般的彪形大汉也禁不住心惊肉跳,连忙住嘴。 “尔等皆是最后见过辛冉冉之人,在房里你们如何站位可还记得?”包拯一边问视线一边扫过众女,见有的错愕、有的惶恐、有的低头不语,众女的反应皆在他意料之中,他问的本是寻常小事,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细细审问,总问得出一个大概。 他的目光平淡如水,但与这样的目光一接触却犹如凝视深渊。 跪在江雨霏身旁的女子深吸一口气,朝包拯行了一礼:“回大人,民女记得。” 上官云珠,与柳青芜和江雨霏同由杭州府举荐。 包拯道:“你且说来。” “雨霏妹妹上场时,民女预祝她获胜时曾看过大家的站位。当时,民女和柳青芜站在最边上,我们的旁边是王莺儿姑娘,王姑娘的旁边是辛冉冉姑娘,再过去是陆姑娘和明月姑娘。”上官云珠顿了一顿,回忆片刻又道:“在民女上场前大家基本都没走动。” 也就是说陆晚晼、明月和王莺儿都在辛冉冉身边呆过。 包拯又问其他女子:“上官云珠所说可有出入?” 王莺儿暗中瞅了瞅左右,见陆晚晼和明月皆未反驳也跟着点了点头。她脸色惨白,急忙又说:“大人,那晚辛姑娘跳舞跳得特别好,连番被人请去饮酒。而柳姑娘那晚却发挥失当,一在天,一在地,因这样心怀嫉妒而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心怀嫉妒杀人!那就是有预谋了,”上官云珠缓缓说道:“大人,辛冉冉姑娘被人用匕首杀死,难道柳青芜随身携带匕首,你看她的穿戴哪里能藏得住一把匕首呢。” 的确,柳青芜穿得非常清凉,脚上又是一双绣花鞋,的确藏不住匕首。 王莺儿道:“就算没藏在身上,房间那么大,随处可藏。” “房间里一天那么多人,难道她不怕被人发现么。” 王莺儿有些词穷,急得满脸通红:“或许是民女上场后,她二人起了争执,柳青芜一怒之下杀了她!” “一怒之下杀人,杀人的匕首又从何而来?” 上官云珠斜睨她一眼,然后毕恭毕敬朝堂上磕头:“大人,若柳青芜早有杀辛冉冉之心,那她又何必等到只有她二人单独在场之时才杀她,难道她不怕杀人偿命么!如是临时起意杀人,杀人的匕首从何而来!此事诸多疑点,还望大人全力缉拿真凶,还无辜者以公道!” “大人明查!” 柳青芜与江雨霏也跟着拜倒。 第一堂审讯结束已是六月七日的寅时,从第一晚的亥时三刻开始,整整两个时辰。展昭从公堂出来,辞了“五鼠”,独自朝后衙走去。回想那七女,最后与辛冉冉接触的也只有她们七人,似人人都有嫌疑,又似人人都无辜。 他心道:柳青芜到底是遭人嫁祸还是真是她杀了辛冉冉?辛冉冉的丫鬟是否就是黄梨?好不容易查到黄梨的线索,但唯一与之有联系的人却被人杀死了…… 唯一与之有联系的人!如果辛冉冉是因黄梨而被杀人灭口……对了,那支木钗! 想到此处,他连忙折而向西,向验尸房而去。天一亮,展昭就赶到了玉栏行院。主楼玉珏已被封锁,目前带队值守的是校尉“玄”字班,班头姓舒名瑾,字子岚。展昭见到他时,他和两个小校正坐在廊下,三人各拿了一个油饼,吃得正香。 “哟,展大人,这般早就过来了。” 展昭刚跨进月洞门,舒瑾就瞧见他了,拿着油饼的长手朝他挥了挥,丝毫没有要起身迎接长官的意思。展昭也不介意,朝廊下走去。 “展大人!” 两个小校一个叫王占魁,一个叫王占彪,皆是“玄”字班的七品校尉,这二人在众校尉中也甚是有名,号“鬼门双煞”。二人早就起身相迎,王占魁想起自己嘴上挂满了油,连忙偷偷用手背擦拭。 “怎么,萧大人还没人来接你的班?”展昭问。 “还有半个时辰。有段时间未值夜了,脖子都僵了。”说着,舒瑾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只听得脖子“卡卡”作响。见展昭也一脸疲惫,连忙问:“展大人昨晚也没睡?” “包大人审讯结束都是寅时了,又去验尸房等候结果,这才从那边过来。” 才从验尸房过来,这个……这个…… 王家兄弟都站得笔挺,听到“验尸房”三字二人就想到了开膛破肚,想到开膛破肚又想到了肚子上肥腻腻的人油,此时手中的油饼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展大人不会还没吃早食吧,再忙饭还是要吃的。”舒瑾故作惊讶的说着,然后晃晃手中的油饼:“这家油饼香脆可口,还有葱香味的和油炸虾丸子,就在街口售卖,展大人过来时没看见么。” 展昭摇了摇头。 “这正好了!大人上任也好几个月了,下官一直想宴请大人,可一直没寻到机会。今日赶巧了,大人的早食就由下官来请吧。”说着,从袖兜里摸出二十来文钱,一枚一枚数给愣在一旁的王占彪:“去给展大人买几个油饼过来,每种口味来一个。”想了想又摸出十几文钱,递给他,颇心痛的说:“那个油炸虾丸子也给展大人来一份。” 几个饼子和一份油炸丸子就当宴请! 王占彪有些吃惊,瞅了瞅自己的顶头上司,见他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挠了挠头皮,拿钱走人。 这番做派故意做给我看,为何?难道就因我说了我才从验尸房过来。 展昭朝他拱手道:“那就多谢了。油饼我等一会儿再过来吃,我想先去辛冉冉姑娘的房间找一物件。” “那些姑娘都住凝香楼。这样,下官让王占魁陪同大人前去,大人也好有个使唤之人。” 展昭点头赞同,带同王占魁离去。 二人刚走至月洞门,从外走进一员外装扮的男子,他三十七八,四十不到的样子,穿了一件宽松的儒衫。本来一脸轻松,但一见展昭,他的面色,一刹时就变了。 这人好生面熟!他见我怎么是这副模样? 走过月洞门,展昭禁不住回身望去,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连忙问身旁校尉:“那人是谁?” “回大人,他就是玉栏行院管事白彬玉。” 白彬玉!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