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平常,如许怕是要好心情地调侃一句此山中精怪甚是英俊。可她一看到那人,脑子好像被人一下子倒空了,整个人明明是清醒的,却又好像失去过很长时间的意识……
她呆愣愣看着,心跳如鼓。
待到回过神时,那些匪寇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每人都是一剑毙命,杀人的手法极其利落干净,如许呆呆看过去,发现这白衣男子的身上竟然半点没有沾到血迹。
阳光漏进林间,留下斑驳的树影,微风徐徐地吹过,带来不远处溪水的清凉,若是细细地闻,还能发现一丝幽兰的清香,于山中深藏,经累世不绝,寻踪幻梦间,便是一生一世。
她猛然回神,发觉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脸颊腾地团起两团红晕,像是被扒光了抛进一个滚烫的大锅里一样,浑身燥热得很,连话都不大会说了。
“……多,多谢壮士,啊不不,多谢侠士相救!”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剑认真地擦拭干净了,刷得一声收入剑鞘后,才沉默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奇怪,与那张玉树临风的年轻容貌十分格格不入,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却又仿佛哀藏许多情绪,刻意隐藏在那副冰冷的表情下,灼灼地盯着人。
如许被他盯得芒刺在背,心里就像藏了十头八头的小鹿,乱得要死。
“你没事吧?”他微微低下头,稍显低沉的声音就像指尖漏掉的细沙,一下子钻入她的耳朵,酥得她耳朵尖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目光飘忽不定:“……啊,没,没没没事。”
那人复又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便不再和她说话,继续朝着山上而去,仿佛方才只不过是顺手清理路边的杂物一样。
待他转身走,如许才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风儿拂过面庞,浮起一股冷意才恍然回神。她下意识地一抹,竟见指尖上沾了水珠。
眼泪?
她竟然被一个人好看得哭了?!
如许瞠目结舌地看着手指,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余光瞥见地上横陈的尸体,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激灵,拔腿就往山上追。
幸好那人走得不快,如许追着他的背影大喊,拉紧包袱跑到他身后,喘了几口气,小脸通红地说:“侠士!侠士!不知高姓大名?”
那人停下了脚步,闻言偏过头,斜睨着她。
如许脸颊通红,忙解释,“若知大侠大名,日后一定以……以金银相赠,报答君恩。”那句本子里经常出现的以身相许四个字硬生生在嘴巴里拐了个弯,变成了金银相赠。
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就怂了呢?怎么就怂了呢!?不应该啊!!
她讨好一笑,巧妙地掩饰住那股懊恼,微微睁圆了眼睛,满是期盼地看他。
“云渐寒。”
她耳朵尖一颤。
这人也姓云?
那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盯着她,只是那眼神不似方才看匪寇那般带着无形的压迫力,略带温和,充满了耐性。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尖,说道:“我……我叫温如许。”一说完就后悔得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本就是出逃在外,怎么能自报家门,便忙改口,“就那个卖油翁的翁,翁如许。”
云渐寒嘴角轻不可见地一弯,正好如许垂着目光,没有看见。他盯了一会儿,却冷声说,“知道了。”
如许见他又要走,忙追上去,仰着头问。
“云大侠要去何处?”
“这一路山路崎岖,甚是难走,我十分熟悉这里,可以为大侠带路哦!”
“我十分仰慕云大侠的为人,可否结伴同行?”
云渐寒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虽与如许拉开了三两步的距离,却叫她轻松能跟上自己。
太阳早已跳出山头,暖洋洋地悬在头顶,鸟儿啼啾,起落之间落下一片树叶,如许跳起来将那树叶接住,顺手丢在一旁,却听耳畔传来那指尖漏沙一样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