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两旁林子里尽是氤氲冷气,如许鼻尖冷得直冒鼻涕水,望着眼前两条岔路口微微发愣。
一条是官道,宽阔平坦,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条通向山道,崎岖难走,两旁尽是荆棘。眼下时间甚早,无论是管道还是山道都几乎没人,如许犹豫来去,决定走山道。
官道平坦,她没走多远就会被家人找到,然后关起来直到出嫁那天,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一根绳子直接绑上花轿,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拜堂,她就浑身恶寒。
山道虽然难走,但通往邻县石城,好在她带足了干粮和水,在山上过几天不成问题。
她生来向往一骑走天涯的江湖气息,做梦都想有一日能仗剑行侠仗义,却整日被拘束在小小的丹阳城。如今任性离家,竟有种海阔凭鱼跃的畅快之感,便是路边干枯的枝桠、泥泞的道路也透着股自由的芬芳,一时高兴地忘了形,哼起了小曲,却忘了自由虽好,却也有风险。
……她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冷剑,整个人绷直了。
早就听说如今世道不太平,常有流寇山贼,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出门就碰上了。
老天爷是看在她从小的心愿上,所以一下子来个刺激的吗?
书里怎么说的?应该是力拔山兮一声吼,刀光剑影斩敌寇,不仅平了一方祸患,还收得了一干民心。
可那是大侠做的事,她一个只在武行里学了点皮毛的小姑娘……怕是手起刀落就被削断了手臂。
她脖子一缩,认怂得飞快,“几位壮士,小生初次路过贵宝地,不识规矩,愿意奉上金银宝物,但请高抬贵手,放了小生吧。”
几个壮汉互相看了看,虽说眼前的小子画了一对粗重的眉毛,可那白玉一样的皮肤、纤瘦的身量,还有那把清亮的嗓子,无不是女子才有的。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甩了甩、刀子,咧嘴一笑,“哟!小公子上道,哥儿几个最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他凑了过去,手指擦过如许的脸颊,又去提她的衣领,另几个壮汉也随之凑过来,举止轻佻。
如许憋红了脸,躲了几下躲不开,不由色厉内荏,“你们干什么!”
这幅样子更惹得壮汉们轻佻大笑。
“哥几个从来也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就是想请小公子去哥几个的寨子里坐坐。小公子很对哥哥的胃口,不如多住几天,这买路钱就不要了。如何啊?”
如许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袖子里的匕首滑落下来,寒光闪过,划破了其中一人的衣袖。她眼睛瞪圆,厉声说,“去你的破寨子,我才不和你们去!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然而一个身量瘦弱,连声音都透着股外强中干的小姑娘在几个壮汉眼里,实在是不够看。那把匕首在她手里没划拉几下,便被无情打落在地。
“你们放开我!我不去!”
她两只手都被牢牢钳制着,剩下没钳制她的匪寇还趁机来揩油,要不是她实在张牙舞爪难以搞定,真要被吃了豆腐去。
闹得狠了,匪寇们也就失了耐心,大刀在她脖子上一横,抖着满脸横肉呵斥,“再乱动,爷剁了你!”
刀刃利得很,只一下就将她的脖子隔开一道口子,好在口子很小,没有流血。
如许立时不敢动了。
“呵呵,这才乖。跟哥哥们走,哥哥们带你吃香喝辣,天天绫罗绸缎,好不好啊?”
如许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放狠话,“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回头我一定剁了你们!做成肉包子!喂野狗!!啊!别碰我!!”
匪寇们一阵大笑,惊得林中鸟儿齐飞,落下几泡新鲜的鸟屎来,其中一滴刚好掉进伤了如许的大汉嘴里,那汉子容色大变,呸呸呸地吐出来,破口大骂了一句,瞧着林子里乱飞的鸟儿,眼睛一眯便要丢出石子打鸟。
然而不等石子掷出去,空气中传来极轻的一道声响,犹如破弦之音,匪寇们察觉有异纷纷拔剑,却见一道寒光贴着面飞过,沿途激荡的剑气就像牛毛小针一样刺痛了眼睛,待他们能睁开眼睛后,那作势要打鸟的汉子已被一剑穿喉。
那剑穿过他的喉咙,剑气十分霸道,直接将人钉入了身后的大树上,剑身整个穿过大树,剑尖微微颤动,犹自发出嗡嗡的声音。
匪寇们纷纷变色。
这是只有极其强劲霸道的内力才能使得出来的。
如许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原本在书里的文字一个个化成了真实的景象,甚是具有冲击力。那血甚至还顺着他的喉咙不断地涌出来,她忽然就想到了家里厨房杀鸡的情景,也是如这般一刀划破喉咙,那血就跟放不完似的……
“啊!”
她脸色发白,退了半步,顺着剑来的方向回头,却见狭长蜿蜒的山道上,缓缓行来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人穿了一身白衫,行走在山间,竟然纤尘不染,仿佛久居山中的精怪。他生得极好看,一双剑眉犹如出鞘的冷剑,向上扬起,眼眸像是结了冰的星河,盯着人看时如同在人头顶笼罩下一大片黑云,甚是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