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开春,可山里的温度还是比较低,如许蹲在溪边,手伸下去,整个人冻得一激灵,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飞快洗了两把跑回去。
打开包袱,里边除了金银和细软外,还有整整七八日的干粮。她从小就贪吃,即便是只用来充饥的干粮也都是牛肉干、肉包子之类好吃的,只是那肉包子放不住,所以要尽早吃。
她抓起一个正要咬,余光却见云渐寒坐在一旁,只顾盯着不远处潺潺流动的溪水发呆。她这才发现这人浑身上下出了一把剑,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是出来行走江湖的吗?
“那个……云大侠。”成功唤起他的注意后,如许举了举手里的肉包子,讨好,“肉包子,你爱不爱吃?”
云渐寒盯着她,眼神里瞧不出喜怒哀乐,如许不知自己是不是问得唐突了,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尖。
她将包袱里的干粮全都散开来,讨好般地介绍道:“若是你不爱吃肉包子,我这里还有别的,有牛肉干、核桃仁、锅巴、蒸饼、糖饼、油砣砣……”她如数家珍地将伙食都晒出来。
云渐寒盯着她的包袱看,当真是小女孩才会准备的,全都是些零嘴小吃。
如许认真地介绍,本想让云渐寒随便挑,可看着看着也瞧出了不对劲来,这些甜腻的东西,怕是他更不爱吃吧?
她挠了挠头发,却见他伸出了手,与她细白的小手不一样的是,他的手掌十分大,手指也很纤长,虎口处有茧子,想必手掌心其他地方也有茧子,这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他的手停在她的手上方,从如许的角度看,就像自己要被握住一样,她心间一颤,呼吸不自觉就绷紧了,可那只手最终只是越过她的手背,轻轻拿起一只肉包子。
她目光闪了闪,带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将好几个肉包子都堆了过去,干笑两声,“这些都是鼎润包子铺的大肉包子,可好吃呢!”
云渐寒没有说话,只沉默地吃着肉包子。肉包子已经冷了,没有刚出笼的松软好吃,如许刚夸口完,低头一咬就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满,她悄悄抬头看他,却见他坐在大石上,即便是随意地坐着,背也挺得笔直,全无江湖莽汉的粗犷做派。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溪流中,不知在思考什么,全然没发现有人在看自己。
如许见过其他男子吃东西,比如自己老爹,虽努力朝着优雅靠拢,但到底是商户做派再说白楚,毕竟是武馆里长大的,吃东西随了一帮子武夫,甚是豪迈,更别说街边那些贩夫走卒。
她还从来没看见过哪个男子吃东西能像他这样优雅又随意,没有一丝刻意的造作,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气质。可他明明就只是一个江湖侠客,怎会有这种世家贵公子的做派?
如许仔细打量他的容貌。
太出众了!也太年轻了!和自己见过的未婚夫画像没一点儿相似的地方,虽说云姓十分罕见,可大概这次真的是巧合吧。
她默默地咬一口肉包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
此山甚大,翻过去就是邻县石县,他们吃了干粮,又走了整整大半日,眼看日落西山,已是傍暮,如许走的又饿又累。
云渐寒环顾四周,最后找到了一处很矮的山洞,洞外遍布灌木杂草,甚是不起眼,天色一暗,洞口便黑漆漆的,像是怪物的巨口,如许踟蹰着,打了退堂鼓。
“刚才不是有一块大石头吗?我们在那里休息一晚上也可以吧?”
云渐寒淡淡地说,“山上夜里冷,山洞能避寒。”
如许眉头一皱,小脸绷得紧紧的。
好在没看到想象中的蛇虫鼠蚁,且靠近洞口的地方都是干燥的,能暂时凑活一晚上,就是太黑了,要真是入夜了,怕是伸手都看不到五指。如许亦步亦趋地跟着云渐寒,刚要坐下,忽然见他往外去,忙站起来要跟,嗓子眼里绷得紧紧地:“你去哪里?”
云渐寒步子一顿,道,“去捡些干柴。”
“我和你一起去!”
云渐寒没说话,但也没有反对。如许忙跟上去,好像身后追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山上到处都是树枝,如许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就抱得满满当当,那树枝很多都是掉在地上的,满是尘土,蹭得她一身衣服全是灰,整个人像是在灰里打过滚。可她浑然不在意,跟着云渐寒将树枝都堆在一起,燃起篝火。
有了光亮,山洞里一下子通明起来,如许轻轻呼一口气,一直绷着的小脸舒展开去了。云渐寒将多出来的树枝折散了铺在篝火旁边,又拿洞口的藤蔓或杂草叶子铺在上边,勉强充当床。
“晚上就在上面歇一晚吧。”
如许摸着松软新鲜的草床,嘴角忍不住弯上去,“云大侠,你真厉害!”
两张简易的床,一个在外一个在里,如许和他分食了干粮,便拿包袱充当枕头躺在上面。头一次逃出家门,在山上过夜,她闭了闭眼,怎么也睡不着,便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默默地看着睡在身侧的云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