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被云谲波诡的雾气笼罩包围,看不清神情。周围的燈籠柱子全部燃起灯火,将脚下的道路照得通明。向尹墨走出神殿朝他走去,他看见她,立即沿着石板小径快步走来。 她伸手将碍事的长发抓到后背,微微侧身面向不是他的方向继续迈开步伐:“现在可以进去了,你哥哥很快就会苏醒。” “是啊是啊!”接着神殿门口是漩涡鸣人冲出来,听见她的话,兴奋地附和道。 然而他却一反常态向离开的向尹墨走去,鸣人赶紧小跑个上前,见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又似幡然注意到什么似的松开,问道:“你去哪里?”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回身看背后的人,只是对着绯山西面的风景停下身子,漫不经心地反问:“不先去看看宇智波鼬的情况吗?” “他不会有事。不是很快就会醒来了么?”再往前跨一步,他挡去她的去路,看着她淡金的脸色,不是因为迷离夜色,也不是因为这燃烧的灯火,施术带来的副作用此刻明显反应在她的表情和一切动作上,显然鸣人那家伙也不例外,一次性输出了那种数量的查克拉令他非常疲惫。但是这么回事?一个笑嘻嘻地要拉他一起回去看看注定没事但是仍未醒来的哥哥,一个又心事未了的样子往不是住处的方向走去,是嫌自己毅力太强了么? “听到爆炸声后你只是在周边勘察了一会儿吧,之后一直守在殿外,所以现在我要去看看具体情况。”她面不改色地搬出一套说词。尽管表现得无碍的样子,但是直观能看到的状况并不是她说没事就能够轻易敷衍。 佐助转而拽住她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不让她乱跑:“不需要,洛依和樱已经赶过去,现在你要做的只有回房养着。” 向尹墨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眯起双眼。 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味,鸣人赶紧上前打圆场。说实话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他们不是一起愉快地行动过么?可是现在看来,并不能以单纯的同伴或者互利关系定义。 他连忙走过去:“是啊,向小墨你就放心交给她们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嗯,我去养伤,宇智波你进去吧。”向尹墨听到鸣人话语,蓦地痛快改口,并不坚持,重新看向佐助,风淡云轻地示意了一下神殿方向。 佐助忽然无言,只是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神情盯着她。 “不去吗?”她又问,神情微闪,“还是说……你是因为不好追问大病初愈的哥哥所以在外面思考如何化解进去后的尴尬?” 站在旁边的鸣人吓了一跳。她的话语轻到仿佛落在水面也不会掀起丝毫波澜,然而落在鸣人耳朵里却仿佛挑衅一般不怀好意。 原来问题的源头在你啊向小墨!鸣人在心里叫嚣,再看佐助,好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依旧面色平淡,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佐助缓缓放开她,肯定地说道:“不是。” 向尹墨淡淡一笑,转身面对回去的方向,不再多言。佐助一同跟上去,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鸣人莫名有点紧张地看着旁边两人,默默无言走在一侧。忽然,幽游的雾霭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三人不约而同停下步伐,抬眼去看那边动静。 神殿口的方向,被南宫搀扶,身穿白衣的鼬越走越近。 顷刻间,几双眼睛对视,空气仿佛凝固。就连一向没有太多心思的鸣人也徒然噤声,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氛围。毕竟,他们几人不久前还处于敌对状态,就算此时已经得知真相,也没办法在刹那完成情绪的转变,也因此,哪怕已经没有敌意,他还是不知从何开口。 “鼬。” 突然清冷的声音响在后脑,向尹墨一顿,不由回头。只见佐助平静地对着鼬的方向,原本隐藏在眸中的乖戾褪去,转化为一种复杂难言的平静。 他的声音低沉:“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 “还是想对木叶复仇吗?”重新面对自己的弟弟,鼬问。这样的局面曾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也因此,看见佐助眼中的愤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看着仍然一意孤行的弟弟,他的神情出现难以被察觉的失望与不理解。 “他们当然要为自己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 站在鼬身旁,南宫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老实说,她并没有想到现在佐助还会这般跟鼬说话,先不论场合是否正确,毕竟鼬虽然久病初愈,但是除了虚弱了一些,已经并无大碍。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在知道了真相以后,为什么他还能如此?且不说旧事清算,现在依然站到了鼬的对立面!而且此时又这般说,尽管口吻很平淡,但是在场的人应该都能听出来,他言语的不忿。 鼬轻叹一声:“你的写轮眼,终究只能看到这里。” “不,现在的我已经能看到不同的东西。”眼中有波澜,他右手握紧,“虽然哥哥想要保护木叶,但正因为我是弟弟所以能够体会当初的痛苦,然而,越是理解你,那份憎恨越是涌上心头,比以往都要深沉。所以,我才无法容忍那些逼你做决定的人。就算你能原谅,我也绝对不会饶恕!” 这次,鼬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忍者之所以为忍者,就是因为其经常要被迫作出残酷的抉择。”片刻,他道,“既然你也是忍者,就应该明白。” “可我不这么认为!”将眉蹙起,他无不动容,“木叶高层为了巩固权力让你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他们的无能。因为无法亲自做出这样的事,也无法光明正大动手,所以才采取了卑鄙的手段。我不会被这样的话蛊惑,现在的我已经看清现实,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鼬神情淡漠,侧头想了想,转而看向他身旁的女孩子,见她规矩地穿着巫女服,轻轻淡淡立于佐助身旁,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却抵挡不了她某种清冷的光辉。他想起这个女孩的背景,沉着地打量着她。这个声称中立的女孩子,高深地隐藏了自己纵横捭阖的手段。没有正面和她交锋过的人不会懂得,哪怕亲近如南宫也看不透。她的眼中有一份清醒的狂戾,是恣睢,也是偏执。若佐助继续和她待在一起…… “我利用你心中的憎恨原本是想让你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比我自己还要正确的……但最终我失败了。”再次看着佐助,他叹,话锋一转,“确实,人生的道路该如何走是由自己决定。” 看着鼬的视线不着痕迹从自己移到身旁的人,又轻描淡写地投回自己身上,佐助目光一沉。不能成型的假设开始在脑中构造出框架,紧锁的门仿佛被打开,他闻到阴冷潮湿的味道。 月光暗哑淹没在滚滚白雾中,苟延馋喘成疏落的光影,如影随形,随之沉浮,灰白的云烟被染上了暗沉的金,云谲波诡,跌宕起伏,将那些鲜明的轮廓一笔一划模糊变形。 只听见静谧的夜里,鼬的声音无限放大:“正因此,在木叶和宇智波之间我选择了前者。但是佐助,你的眼中不应该只有一族。族居于国之后。先保一国平安,才能有一族,才会有一家。” 无言与南宫对视一眼,向尹墨最终还是转而看向身旁的少年,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除了长夜,还倒映着愤怒与不甘,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是隐忍,是决意,然而,比起过去起伏的情绪和冲动,现在的他越发成熟和平静,在他的眉宇间,那份属于少年的戾气在鼬面前终于无法凝结起来,而他眼底那抹淡淡的凄苦,仿佛在倾诉着自己已经脱离镜花水月这个事实。 佐助紧攥的拳头克制又松开,沉痛地质问道:“想要灭了一族的村子,真的还值得守护吗?” 鼬静默以对,看着他,明白曾经的幼弟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思想,明白自己的决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跟在自己身后、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所以,此时的鼬才能切实地感觉到,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他都不会听从,也无法做出和自己一样决定。 然后,对于佐助否定的事情,他不打算作出辩解。 鸣人惊讶地看着鼬,这一刻,他好像稍微明白对方的心思,也更加能够体会那个时候的嘱托。鼬说:“不管村子有怎样的矛盾和黑暗,我都是木叶的宇智波鼬。” 是以,当鼬转身,鸣人下意识看向佐助,见他沉默看着鼬离去的背影,而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他的目光中流转,仿若沉静,又似是而非。不由地,鸣人肃然,再次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