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尹墨在经历了三次失败之后终于将绯绔的带子系好,这是她第一次穿巫女服,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瀑布在身后以惊人之势流淌而下,抬头望去是高不见顶的山峰,淹没在云里雾中,被午后的阳光捕捉到了一丝缝隙,橙黄淡金的光芒直线而下,在激起的水花上架出绚烂的彩虹。理了理白衣领子,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岩石坐下,眼前是寻常高度的红艳鸟居,伫立在树林出口石子围成的瀑布池子彼方。这里是举行仪式时固定净身的地方,安静清幽,最终目的是为了净心,然而她心如止水,也没什么需要冷静的,只是重复仪式前必须的动作,然而当冰凉的水从头浇下,她打了个寒颤,只想快点结束。 待长发干透,向尹墨取出一条绯红的长绳系在发尾,到此为止就算做好了所有工作,她起身,朝神社的主殿走去。不同于之前洛依对逆走的继承,现在她准备实施的是绯山的禁术之一,与之前南宫找到的强行唤醒鼬的偏激方法不同,她在经过多日努力探索,终于完成改动。佐助当时说的不错,运用这样的术式施术者不可能安然无恙,然而,只是折寿的话她并没有所谓,反正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做着过度损耗生命的事情了。 也因此,关于施术的风险最后还是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走进主殿,她在四隅各点上一只蜡烛,然后站到神殿中央。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她拿出小刀在手臂新割出一道伤口。最先看见的是苍白的组织,随后鲜红的血立即渗出,很快顺着手臂流下,她张合了手掌几次,待血沾够,开始在地上画出巨大阵符。 一笔一划,她机械而完美地呈现出来。从未有过像这样认真专注地做着绯山的术式,原本她以为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作为绯山年龄最小最没出息的末裔,她甚至连基本的感应都做不到,和这片土地没有任何默契可言,如果不是因为自身的刀法已经增进到了能和森比肩的地步,说不定连掌握逆走都不可能做到,然而,现在她想,即使是这样不成器的自己,现在却穿着巫女的服饰,怀着虔诚的信念举行仪式,不可思议的感觉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她看着地上的血阵,古老的文字清晰地绘于圆符之内,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就要苏醒,在即将到来的满月之夜。 脑海中,陈旧的书籍被掀开了一角,被随之吹拂的风不断翻动,她看见象形文字不断掠过,似画非画,什么东西纷纷落下,天崩地裂,无名烈火席卷而来,所及之处化为须臾。 刹那间,某个混沌的地方突然清朗起来,不为人知的咒语悄然生效,她一顿,继而完全停下手头的动作。是这样啊,镜呈默示录原来记载的是这样的事情啊。 漩涡鸣人抵达主殿的时候,看见鼬躺在血阵中央,南宫远离他们静默靠坐在殿外一隅,而向尹墨正在离她不远处的石头上以一种诡异的表情伏案疯狂书写什么,宽大的衣服袖子还保持着挽起的样子,白皙的手臂上留有不止一条血痕,好像褐红的长虫狰狞地附着在她纤细的手腕。他一时摸不清头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南宫,得到的回复也是不明所以。 “那个……向小墨?”无可奈何,他走近,试探性问道。 她忽然停顿,大概过了几秒,意识到已至黄昏,才收起一沓宣纸,悉数揉成圆团扔进前方生起火堆的石柱子里。 由于术式改动以后需要调动查克拉,她事先拜托了体内拥有九尾之力的鸣人从旁协助,一直以来愁于帮不上忙的少年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答应下来,其干脆,甚至连风险之类的疑问都不曾开口问她,着实让向尹墨吃惊了一把。 而此时,鸣人看着里面庄重的殿堂有些无语:“这么做可以吗……” “不要紧,因为是在殿外。”说着,她缓缓转身,和他一起走进屋中,经过南宫的时候,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绷带,在伤口缠绕两圈,放下袖子。 “等天黑之后,漩涡你就将双手放在这里。”她指了指鼬旁边另外画出的两个小圆符,由扭曲的血痕连接,有点类似于八卦阵型,但是终端没有合上,中间绘着阴阳两极。 “向小墨叫我鸣人就好啦!”少年豪爽地挥了挥手,“要等天黑是吗?我除了凝聚查克拉以外不需要做其他了?” “是的,请再等几分钟。”她看天色应该很快就会天黑了。到时候雾气会暂时变得稀薄,大概能清晰地看见月亮吧。“一般只有亲密或熟识的人才会叫名字,我觉得称呼你为漩涡君没什么不妥。” “可是你不也叫她南宫吗?”他疑惑地指向南宫。 “那是因为从小这么叫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样叫我,感觉怪怪的,”少年皱皱眉头,转眼又笑起来,“算啦,小墨你还是叫我鸣人就好了,亲不亲密什么的,反正以后也会慢慢熟起来!” 向尹墨从来对“称呼”一事并无执着,此时本人这样要求,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她点头,转身靠近殿外:“不会再来人的话,我就把门关上了。” “诶,佐助不来吗?” 她回答不上于是默默将门关起,那边南宫悠然开口:“刚才听到爆炸声,他说要到周边看看情况,你没遇到他吗?” “这样啊。”鸣人摇摇头,跪坐于地,身子微微前倾将双手撑在圆符之上,而向尹墨则回到血阵,站在鼬的身边。 世界开始陷入茫茫的黑暗,和她之前预料的不同,浓雾重重弥漫在整个神社,遮天蔽月,幽静的殿堂四隅,被点燃的红烛散发着不足以照亮中央的光芒,偶而轻轻摇曳,整个殿堂便忽明忽暗,南宫紧张地关注着中间的两人,诡异的环境和不安的心情仿佛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去关注其他,鸣人低着头,深呼吸,开始凝聚橙红色的查克拉。不知道过去多久,大概只有数秒,他没有在意,被小墨叮嘱过不可以东想西想,最好也不要说话,于是只盯着圆符边缘的细痕,看它们从原来几近黑色的暗红开始转变,是他凝聚查克拉的效果,从双手支撑的地方,从阴阳两极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的最外层,是同样橙红的颜色包围,不由他眯了眯眼,因为太过靠近而觉得光芒中心白得刺眼。 很快,光芒顺着圆符的纹络蔓延开来,先是自身充满,然后沿着连接的轨道逐渐攀上巨大的血阵,迸发出更加灼眼的光芒。不一会儿,那些光芒化为有形的痕迹环绕在鼬的身边,爬上了向尹墨的身体,如同紧贴在皮肤之下的游蛇,散发出不同于查克拉的灰蓝的光。 闭上眼睛,她抬起双手,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准确催动查克拉,以及提取的查克拉量是否足以引发术式。原本根据书籍的记载,不是血阵也不需要结印,然而身体比常人多了几道限制的自己只能选择以这种方式改变施术的过程,并且,比起舞蹈的学习显然结印更适合自己。 拇指重叠,左手在上,她缓慢而准确地做出巳印手势,查克拉在体内释放的灼热之感沿着脉络遍布在身体各个角落,而耳边传来遥远的间断的轰鸣,她神情专注,恍若未闻,直到最后一个印,飓风在脚下形成,继而盘旋着快速向上,衣袂和束发激烈地摆动,她稳住的同时身子下压,好像抑制这猛烈的风,而随之舞动的衣袖上扬,露出若隐若现的暗红血痕。暗到夺目又亮到发盲的神殿里,南宫紧张凝眸,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向尹墨手臂上的血痕因为光芒迸进而逐渐消失,再看旁边,不多时青色的光斑从血阵浮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缓缓上浮,在鼬身上停留,只是片刻又逐渐升空直至弥散。 忽然向尹墨身子一晃,左脚后移勉强稳住,无法抵御的灼热感好像要将她焚烧殆尽,青色的咒文浮现在皮肤表面,倏然她双手合拍,于瞬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鼬身上浅显的伤口开始愈合,原本他的呼吸甚是微弱,然而渐渐的,随着病情的好转他终于恢复。 一直不敢抬头,也不敢冒然说话,漩涡鸣人撑在地面脑袋空白地看着向尹墨用血画出的阵符,感觉查克拉不断从体内输送出去,他才明白为什么她要借助的是九尾的力量,这种数量的查克拉如果让自己提供,不仅不够还会造成危险!是以,他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凝聚查克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能说猝不及防,忽然连接被硬生生断开,好像电火花相互碰撞,强大的斥力将他挥退,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地上,看见青色和绯色的光芒消失,而向尹墨瘫倒于血阵上,呼吸浓重地垂着头,用来绑发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解开,墨发披散将她淹没在茫茫的灰暗中。 四隅的蜡烛就快燃尽,术式断开不久后,终于它们也相继熄灭,南宫焦急地冲上前查看两人状况,不知道术式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没事,你守着他吧,应该不久后就能醒来。”轻轻推开南宫的手,她以手撑地颤巍站起,看了眼宇智波鼬的情况,暗暗叹道。真是惊险,如果早一步断开术就不能完整结束了。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偶然,正好说明宇智波鼬本来就命不该绝吧?向尹墨心想。尽管之前疑虑过强行唤醒本就有意死亡的男人,对他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然而无论如何,这样一来,他就必须再次面对那些无法泯灭的过去,重新找到一条新的道路。 “小墨,谢谢你。”南宫擦了擦眼角泪水。此时的她无以言谢,激动和欣喜交织,无法掩饰的情绪溢于言表,只能如此说。 “嗯。”她也放下担忧的心情,却不是完全松懈,只是缓缓转身,朝旁边的少年莞尔,“辛苦你了,鸣人。” “喔!”少年大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南宫终于不由自主地一同笑起来,见她向着门口走去,连忙开口:“小墨你先别走,失血过多已经站不稳了吧?我这里有增血丸……” 她背对着南宫摆摆手:“不要紧,区区血液,骨髓很快就能制造出来。” “会晕过去的哦?”南宫在后面告诫。 她径自打开殿门,见到外面的身影,稍作停顿,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出去。鸣人想快点去通知佐助,也立即起身跑出门。 南宫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鼬,才觉环境太过幽暗,又在附近点燃了几只蜡烛。烛光摇摇晃晃,将他的脸庞照得不甚清晰,然而,不同于之前惨白的样子,兴许被这黑夜覆盖看不清楚,却到底还是恢复了血色。 一直以来的紧张、害怕在此刻完全松懈下来,仿佛连同身上的力气也一起褪去,瘫坐在鼬的身旁,她才发现连日的疲倦和劳累席卷而来,勉强支撑的身体已然达到了最大负荷,但是鼬能没事真是太好了,一想到他能恢复健康,她就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不过,等他醒来后,这个固执的男人一定会不高兴吧?会不会埋怨自己呢?怪自己在他们兄弟大战之前偷偷对他施予禁术?怪自己在他决意之后又擅作主张让他归来? 轻抚上他微微发烫的脸庞,不由自主她感到哽咽。 不管有多少抱怨都没关系,等你醒来,请尽情向我发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