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同舟共济(1 / 1)魔改弥亘之惠首页

绯山又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伊藤洛依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的时候,春野樱正在房间给她复诊,疲劳与刺激留下的后遗症在五代火影弟子的治疗下几乎康复,因此,当她发现山下的情况不容忽视之后,就带着小樱前去解决了。    没想到来者是顺着佐助行踪找来的小队成员。无奈之下,她只好把人带上神社,再次为他们准备下榻的房间。    那时正值晚饭时间,几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集聚一堂,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因着人数多起来而开始显出拥挤。    水月看到佐助一声不吭地看着前方,神情淡然,又似乎心有所想,只好伸出两手作无奈状:“喂,佐助,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现状啊?”    他们三人千里迢迢寻着找到了这里,跋山涉水不说,中途还中了陷阱,要不是及时遇到赶来的洛依二人,还不知道又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现在一众人抛开曾经的爱恨情仇不谈,在这深山密林中做什么?    他淡淡的目光看过去,微启双唇:“给鼬治病。”    就这么简单几个字概括过去。    仿若有小小的“井”号出现在水月额角:“敢不敢说得详细一点啊?”    佐助顿了顿,还是从头到尾简单地概括了一遍,然后,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人,疑惑不解:“事到如今,你们特地找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水月神秘一笑,低头在兜里找起来。    重吾重新打量了四周:“佐助,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是我和佐助说话,你别插嘴行吗!”水月不满地抱怨了声,从兜里掏出一个绀紫的卷轴,朝佐助递过去,“我可是在据点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哟~快打开看看!”    佐助接过来,就连鸣人也止不住好奇询问了一句。    原本就是同龄人,加上相互之间没什么芥蒂,一来二去很快熟识起来,然而,又因为佐助这个“中间人”的存在,终究少不了几句拌嘴。    水月自满一笑:“怎么样啊佐助!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称霸忍界了!”    佐助低头看着上面的东西,没有立即回答。旁边香燐朝水月轻哼一声,跟他整天挂在嘴边的野心不一样,她可是察觉出了佐助的心思,更何况,本该死掉的宇智波鼬却活了,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两个队友竟然没说什么,也真是心大!    那头,向尹墨吃完晚饭,看一眼群聚的几人,默默回屋休息。洛依没有马上走,还蹲在角落不声不响看了一会儿好戏,最后,她理所当然将几个男孩子安排住在一起。她本能觉得这几个人的关系很有意思,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真的发生了。入睡之前,洗完澡的少年陆续回房整理被褥,也不知谁开的头,兴许不小心,兴许是刻意,一个枕头倏然朝着佐助砸来,他原本就因为刚才的事情心不在焉,也有些心烦,故而不是平时的轻巧避开,而是扬手一挥直接让它偏离路线,本来还在谈天说地的水月猝不及防这么一遭,反应过来,立即抡起袖子,说着“好啊我才不会认输”又回身一扔,不偏不倚仍在了鸣人脸上。    一时间画面混乱起来,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这么一闹再也坐不住,你来我往,从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来大刀阔斧,从扔枕头变成了拳打脚踢,最后,就连各种忍术都给使出来了,好似要发泄积蓄已久的压力,一旦爆发起来再也无法控制,顿时只见满天的苦无手里剑飞来飞去,屈指可数的重复的漩涡鸣人来回移动,冷兵器的相互碰撞中,水花四溅,将铺在地上的被子啊,角落的摆饰啊破坏得面目全非,如此激烈的场面下,重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狠狠爆发了……    原本已经睡下的洛依被这震天动静惊醒,睁眼茫然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对发生了什么全然不在意。她是这么盘算的,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加上小墨施术也确实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是先休息一晚,然后再好好长谈一番。毕竟,自从逆走继承的意外发生以来,她们还没能有机会正经地面对面坐下来说上话。于是,心中暗暗盘算着,她又眼睛一闭,沉沉睡去。    房间里,几个男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重吾的暴走总算被佐助制止,经过了那样激烈的“混战”,几个人也是累得不行,佐助还好一些,重吾和水月因为晚上在绯山的战斗已经消耗太多体力,鸣人也是,施术之时查克拉过度使用,这会儿仰面躺下不消片刻就睡着了。佐助小队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合衣而睡。然而大概是因为刚才这么一闹,少年之间仅存的隔阂彻底消除,就算是初次见面的水月和鸣人,看此时东倒西歪又不失和谐的睡姿,难以想象他们原本算是敌对的立场。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寅时,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屋外无声,静谧得仿若能清晰地听见叶子从树上落下,也因此,当水月在梦中嚷嚷,不算小声的音量瞬间就被放大了好几倍。    一向浅眠的佐助被吵醒,他皱了皱眉头,看向睡相极不安分的水月,这会儿又一改梦呓换成了拳打脚踢,他轻松避开,然而身体一动,神经一绷紧,却是清醒了不少。鸣人也将身一翻,极其细微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转头看去,却见对方紧闭双眼,显然又是呢喃着梦呓,虽然穿着早就换下的睡衣,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带着睡帽,被夜染深的金发细碎地垂下,他见他伸手挠了挠额头,半侧过身,又安静睡去。    于是他转而看向窗外,看着那片捉摸不定的浓雾,回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不由陷入沉思。    时间继续流逝,不知不觉一夜就快要过去,半睡半醒间,他放下了思考。水月和鸣人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分,他想,确实今晚是闹腾得厉害了,于是起身洗漱,毕竟思考到了后来他也睡意全无,干脆带上草薙步入这片诡秘的雾中。至于为什么要携带草薙,他自己也说不准,就是习惯性捎上,沿着道路散步,走到哪里算哪里。    入夜的绯山比起白天的天气更加变幻莫测,明明未及破晓,却没有黎明前的黑暗,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灰蒙蒙一片,尽管雾气没有之前那么浓烈,却也看不见残月和远方的景色。偶尔吹起一阵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她就坐在那里,正好侧对着他,双手交叉,枕着臂膀,将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身前巨大的岩石上,即使他走过去,即使她稍稍察觉到动静,也依然懒洋洋地、眼神木纳地看着远处不明的山色。举行仪式时的巫女服已经换下,她穿着一身荼白浴衣,及腰的墨发随意披散,被风一吹,凌乱地飘扬在空中。    没有言语,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她的白衣那么醒目,而纤细的身子陷在暗沉的夜幕中,又显得那么瘦弱。宽大的衣袂顺着手的姿势下滑,露出绷带一节,他想起傍晚她诡异的书写,疑惑再次由心而生。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向尹墨打断继续对着虚空发呆的想法。虽然之前吃了甜食、小睡了一会儿,但还是累极,一时半会儿不想动弹,于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慵懒地打招呼:“早啊。”    他看她神情冷然,虽然没有面露疲惫,但是浑身上下破绽百出,简直和当初住在小镇时的态度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她游刃有余,而现在是真的束手无策。    “睡不着么?”沉吟了片刻,他关切道。    “不是,我在等日出。”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浅浅笑道,原本闲适的心情越发变本加厉地散漫起来,“你呢?起这么早。”    “没什么。”轻描淡写地一言带过,他转而看向远处渐变的景色,不再言语。    顺着佐助的视线凝望过去,看到天边那一抹淡化变白的色彩,心中明了,向尹墨呢喃:“黑夜终是要过去的。”    放眼瞭望,无意识地,佐助感叹:“过去又能如何?”    “昼夜更替。白天会开始。”    佐助还是看着远处的山色。黎明即将来临,然而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即使天边有了一点白光,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另外,因为浓雾的关系,视野仍然不甚清晰。    佐助低语:“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慢慢等,不管多晚太阳总要升起来,到时候说不定连雾都会散去。”向尹墨缓缓说道,出神地看着彼方。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离神社很近,却离住处有段距离,往后几步是通往绝壁的道路,瀑布哗啦啦倾泻的声音隐隐约约。往前看,比温泉处视野宽阔了不知多少倍,绯山的风光一览无遗,待到浓雾散去(如果可以散去),便能清晰看到底下那片红烈的彼岸花田,若是爬上身后的建筑站在顶端,仔细眺望,说不定还能望见祭坛方向那一排的石灯阶梯。    她在摔下山无法动弹的那个晚上,曾经看见某一时刻烟雾变得很淡,因此那个时候向尹墨猜想,一天当中说不定有个时间点是完全没有雾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刻,也应该是绯山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佐助觉得出乎意料:“你喜欢日出?”    “我不喜欢日出。”向尹墨淡笑,“我喜欢黑夜。”    “为什么?”佐助看她,对上一双灵动眼眸,在那柔和的神色里,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因为只有在黑暗的夜里,才有难以被看见的白月光。”    佐助蓦地沉默,良久,他的眉头舒展:“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坐在这里?”    “我想找出除了祭坛和神社之外,第三个绯山建筑。”视线不曾从破晓的彼方移开,她解释,一反常态地坦白。    他重新盯向发白的天际,察觉到浓厚的雾气幽幽地游动着,在某个地方,越发稀薄。    “找到之后呢?”    “就能明白过去的信息。”    开始有光穿破云层倾斜下来,照得景物越发清晰,比如那绿沉的山黛,又比如那银红的瑞垣,因着初生的太阳还不灼眼,柔和地附在表面,将它们衬托得越发分明,而云谲波诡的雾气犹如被一层一层剥去,清风拂面,同时吹散了最后幽游在周身的山雾。    向尹墨忽然支撑着岩石小心站起,远离了山崖,谨慎走在小径上。她的脸上有几分豁然开朗的欣喜之情,尽管嘴角没有上扬,但是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却闪烁着如新生初阳一般柔和的淡金。    “宇智波,能不能帮我看看山下,仔细看看,和印象中有没有区别?或者,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佐助微微颔首,继而起身,站在凉风肆意的崖边,由一块又一块圆形的石头围住,并没有起到什么防护作用。俯身探去,陡峭的山坡一片青葱,齐高的植物裹着初阳呈现柳黄,仿佛没有过度,又直接和山底血红的花田连接在一起,此时他看去,连绵不绝,却也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向尹墨快速在园子里走了一圈,没有放过任何角落,终还是无一所获,站在离佐助稍远的地方,询问,见他否定,也不泄气,只是朝他招了招手,像是道谢,也像是示意让他过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他便跟过去,见她顺道先从通往瀑布的小径走,一边走,还一边打量,却到了中途,停下步伐,怔怔地仰头,目光讶然。    “找到了!”    他也在她身后停下脚步,一同仰望,在那高耸如云的绝壁顶端,一抹赫赤突兀鲜艳地蹿入视野,兴许是随着雾气消失,就连云也变得极其稀薄,他将眼睛眯起,想要看清那抹艳丽究竟是什么,还是失败。    太高了。    于是改变思路四下寻找。佐助还是跟在她身旁,见她一路来到绝壁下方,于是一同勘察,寻找着特别的暗道或机关。然而这绯山果然如同之前预想的那样,无懈可击,他们已经用上百分之百的细心,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此时,一筹莫展,向尹墨沉默地凝视天空,看消散的雾又慢慢回来了,而那苍穹彼方,赫赤鸟居早已不见踪影。    佐助仰头看了一眼云层密布的山脉,提出建议:“别找了,直接上去看看。”    “能直接上去,我早就上去了。”向尹墨遗憾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太大失望。    佐助靠近:“我有比较极端的方法,你要试一试么?”    她没有多想,也不怀疑,干脆地点头:“行吧。”    于是佐助微微俯身,面对着面,右手绕过她的腰,将她揽近自己。    一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她能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腰侧的适中力道,能感觉到对方呼在脸颊的温热气息,这才后知后觉:“所谓极端的方法是……?”    “是。”知道她心里猜测,佐助平淡地点头。    诶?    话音刚落,她心下一凉,还未来得及反悔拒绝,随着下意识的一声低呼,他已经搂着她一跃登上那高耸绝壁。    风在耳边肆意,这种悬着的恐怖心情让她回想起和他出发那天他带着她穿梭于丛林间的刺激,却又有过之而无不及,极大的落差感让她很快就感觉到恶心眩晕,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而双手不可抗地抓紧他肩头,随着不断登高,越揪越紧,手掌上尚未愈合的伤被她这么用力一捏,开始渗出血水,渐渐染红缠绕的绷带,她顾不上哪里疼痛,只觉得心底的恐惧就要将自己淹没,无法抵御的害怕和颤抖随之而来,她缩在他颈窝的位置一刻也不敢动弹。    脚下凝聚着查克拉,佐助快速奔跑在光秃的绝壁,怀中人一动不动反而曾加了他的方便,若是扭动挣扎,以她的力气和本事,指不定两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然而,转念他又想,她一定是像上次一样难受害怕得很了,尽管身为忍者的他习惯了这样的行动方式,如有必要,就算省时从高处跳下也能毫发无伤,但是向尹墨不一样,且不说她没有任何查克拉,做不到自由在绝壁上行走,即使她有,恐高的症状摆在那里,她也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忍者。    紧紧搂着她的腰,他带着她穿越一层又一层洁白如絮的云雾。那些水滴的集合体凝聚成各种浓厚庞大的外观,虽然肉眼可见,却实际没有实体,被阳光穿过,带有丝状光泽,然而,当他们接触,衣服表面便附上了薄薄水珠,渐渐地,将衣服沾湿。他微微蹙起眉头,心想这高耸的绝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随着空气越发稀薄,当他穿过最后一个几米厚的云层,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而鲜有杂草的陡峭悬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抬头眺望,看不到尽头,有时觉得接近了,往上仰望,又只能看见积云环绕的天空。    从装备中取出一把苦无,佐助将它深深插在光秃的绝壁上,还是凝聚着查克拉,一手抱着她,一手握着苦无,停下。    她依然缩在他怀中不敢动弹,感觉奔跑带出的疾风消停下来,变为柔和的清风,将她不安分的发微微扬起,她还是闭眼抓着他,而身体发冷,即使隔着浴衣,佐助也能感觉到。    “到了……?”不确定地询问,向尹墨还是没有把眼睛张开。    上升气流将衣袂鼓动,高山空谷独有的呼啸萦绕在耳旁,她觉得身体略有异样,不知是因为被他抱着脚不着地,还是因为身子悬着导致心理生理迟迟得不到安稳。    “还没有。”他平静地说,看一眼怀中的女孩子,又抬头观察起周围,这下漆黑的眸子化为殷红的颜色,三个相同的勾玉流转成型,他细细打量顶头没有结果,想来之前看到的赫赤不过是海市蜃楼,于是移开了视线。    已经远离了地面很多,他想起之前鸣人试图登顶也没有成功,不由怀疑起这座山到底有多高?    绯山神社淹没在层层积云下已经看不到,放眼瞭望,只有一片又一片连绵浓郁的渺茫葱倩相互交织,看不出头绪。    “你能感觉到这里布有陷阱吗?”收起瞳术,他再次将视线放到怀中的人身上,轻声询问。    “什么?”缓缓将眼睛张开,她微微眯着,先是对上他沉黑的眸子,摇了摇头,无意看见他背后的景色,吓得再次缩进怀中,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想要死死搂住他,又觉得羞耻,多出来的自尊心使她抿着下唇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脸色苍白。    “我不会感知,”她勉强地和他说话,好像快要用尽的牙膏一点一点艰难挤出,“不过,应该有的,既然是隐蔽的,之处。”    他才发现虽然她可以表现出镇定,但是这样的害怕仍然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说以前那次是不适和害怕,那么现在就是恐惧与心惊,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好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思考。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从来没有安抚过谁,特别是畏高的人,但是这种状况下她不振作起来又无计可施。    尽量放轻语气,不让她感染到其他情绪,佐助慰藉道:“别怕,尽量放松,冷静点。”    “就算你这么说……!第一次出发的路上你不就知道我恐高的程度了吗?”不能自已地,她还是略微激动起来。尽管心下知道要冷静,但是第二次她开口,忍不住情绪的巨大波动,带着掩饰不了的急促和心惊胆颤,手心已经泛起冷汗,和他因为奔跑全身发热的状态不同,她害怕得全身发寒,无法平静!    试问生理带来的感受要她如何人为控制?    佐助突然不合时宜地一顿,惊讶看她,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说什么?”于是他不由发问,紧接着将手一松,迅速又从包中拿出一把苦无,插在稍稍远离第一把的位置,身子微蹬跃起。她猝不及防如此一遭,吓得本能抱紧他的脖子,而他的姿势经由这么一变换,瞬间踩着两把苦无,半个身子倚靠绝壁,稳稳当当。    “哈?”她脑袋乱糟糟的,根本没注意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没什么。”压下疑惑,这下他专注于眼下的活动。将手轻轻环抱着向尹墨,一手在腰,一手于背,想要安抚,却不知道怎么让她镇静下来,不知道冒然让她睁开眼睛会不会使情况恶化,即使心下想了多种方案,也苦于没有经验不敢唐突尝试。然而,他想,恐高这一症状科学解释是来自与生俱来的自我防御机制,因为视觉信息缺乏,是一种心理恐惧,其实并非无法克服。    思及此处,他将左手放在她的肩上,还是一手搂在她腰际,尽量让她也倚靠于绝壁,然后借由他的支撑,使身子趋于平稳。    阳光越发地灼眼,于背后迸发耀眼的光芒,他微微俯身看着怀中的人,原本和他相同的身高因为蜷缩只到他的鼻尖。此时她瑟瑟地背靠石壁,不敢放手还是紧紧抱着他,故而他只得微微俯身,造成的阴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紧闭的双瞳,看着那轻颤的睫毛,心底产生出一股飘渺微弱的异样感觉。    意识到周围安静下来,向尹墨似乎想要说什么,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外界力道,最终,她还是咬着下唇,努力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他漆黑的眸中失态的自己,条件反射想要反应,倏然搂在腰间的手越发收力,他还是看着她,没有改变姿势,柔声道:“不要动。”    她立即听话没有动弹,但是忍不住要移开视线,感受自己此时的状况。    他抚着她的脸颊,制止她的同时露出强硬态度:“看着我。”    然而这语气却不敢太过生硬,是怕刺激到她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来的心情,也是怕激起她不合作的心情,毕竟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以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指不定一个不慎就和他杠上,放手,外加推开。    怔怔僵住身体的动作,她又开始止不住内心颤抖,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乱看,特别不要看下面……可是他背后的天空是那么蔚蓝,迎面的微风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咧……闭嘴!不可以乱想!不要乱看!    “现在……这里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她嚅嗫着。    “悬空。”    要命……    她十分努力才不让自己闭上眼往他怀里钻!虽然她是不怕死,可是她怕高啊!一颗心被这么悬着吊着,无限折磨,她还不如跳下去算了!    “听着,只要解开绯山的术式,我们马上就能到顶。”因为离得极近,他能清楚感觉到她高速频繁的心跳,充斥着恐惧和不安,虽然是双手抱着他,但力道越发减小,若不是他还搂着她,她随时都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下去。    “是…是吗?你确定?”心慌意乱让她无法理性思考,不管曾经勇敢了多少回,此时她脑中只有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她想站在地面,想获得安心感,想摆脱这种不堪的感觉!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甘的同时如此讨厌自己的恐惧!    “是,所以你要尽量放松。”烈阳灼热地照射在他后背,逐渐引发出焦躁的情绪,然而他对着她,还是尽量放轻了语气,“听好,现在你要做的是破解这里幻术。抵达绯山的时候,你是怎么穿过地面的结界进来的?”    说话间,不过片刻,他察觉脚下苦无松动,虽然她是由他搂着,靠在石壁多少分担了一些重量,但无论之前将苦无插得如何牢固,还是支撑不了多久。    再掏出一只苦无用力插进绝壁,他抵上她冰凉的额头,轻吟:“别怕,放松。”    他离她是如此之近,搂在腰际的手又是那么用力,紧紧贴着自己,温热的吐息在她脸上,连带着调动了所有感官,不知是自我暗示还是他的行为终于给了她安心感,她感到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规律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心惊胆颤,恶心眩晕的感觉也减轻不少,靠着绝壁的后背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也一点一点舒缓下来。    有他在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嗯……”平静再平静,放松再放松,她轻轻点头,还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佐助,不敢随便移开视线,只是如墨的双眸渐渐褪去一些慌乱,开始布上镇定的色彩。    “我有几个主意,我们试试,吧?”    她说话还不是很流畅,有些笨拙,却很努力,思绪在转动,考虑到他搂着她无法结印,也考虑到他搂着她所以她不用抱着他,用力握了握拳头,又张开,又捏了捏手心,触发伤口的疼痛,也止住了颤抖,她尽量完全把身子和倚靠的对象交给他和石壁,收回双手,开始解掌上的绷带。    兴许是因为情绪的起伏让她看上去更加接近普通女孩该有的情绪,看着她坚定的眸子,他竟然感觉自己也被稍稍感染。    随手将解下的绷带扔掉,她瞥了一眼复发但是出血不多的伤口,心下否决,视线还是移向他,看着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她觉得这双眼睛不仅漂亮,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同时,又是那么波澜不惊,只要看着他,她就感觉,心底变得更加平静。    “你有没有白纸?实在没有起爆符也可以,用我的血写下术式扔上天空,如果确实碰到幻术的领域说不定有用。”    她说得很快,几个断句像是连在一起,但是说得还算清楚。因为具体的缘由没办法慢慢向他解释。根据镜呈默示录的记载,绯山的术虽然或多或少运用了查克拉,但说到底还是本族独有的巫术,虽然逆走没在手上,却不代表模拟不出妖刀的效果。另外,虽然绯山各处的结界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她运用了取巧的方法,也就证明运用血祭有一定的作用,只要配合禁咒施展,说不定能够解开。    默认了她的提案,他马上展开行动。    说是行动——    “碰得到么,我的忍具?”    “很难。”她为难地皱皱眉头,而且他现在右手搂着她,左手握着苦无,也腾不出手。怎么办?    思量再三,向尹墨痛定思痛,双手再次环过他的脖子:“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放开我。”    他没问题?不是应该是她的问题么?    “你抱得住?”    “誓死抱住就是了!”她决绝又固执地说。反正抱不住就是摔死,而她还不想死。另外,虽然心里慌得很,但是看作“救命稻草”依赖一下本能说不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吧?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什么一样。脑中这般想着,她觉得因为他的视线和自己的思考(转移注意力),让她不再意识到此时是身处悬崖峭壁……    要命,又想起来了。    她眉头一皱,紧紧抱住他,算是做好了准备。    “你,放手吧。”    他不再答话,算是默认,放开搂着她的右手,她心里咯噔一下,还未体会到拼尽全力的感觉,他已经倏然松开左手重新抱住她,右手同时灵活向下勾出起爆符和另一只苦无,继而发力插进离她头顶几厘的石壁。    “我不是用手支撑,想要做别的事情很容易。”    换做右手握住苦无保持平稳,他解释,她才意识到刚才根本就是被他开了玩笑!既然是这样说,那么先换手抱住她再掏出苦无也是轻而易举了?其实完全没必要让她体验什么倏然下坠之感?那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她说清楚?莫非是想借此一问证实她有没有办法亲自书写咒式?另外对于自己受限于他(只能被搂着这点)还是觉得不忿,向尹墨咬牙:“你……你怎么欺负人!”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的么?!虽然确实不会让自己摔下去,可是不代表像刚才那样的失重感不会让她再经历?    她忿忿盯着他。    “好了。”佐助作出一本正经,安抚着,看她神色变换有讶然有不甘还有一点点闹脾气的别扭,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好玩。他猜测她一定径自想了很多他可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说到底,那份惊慌和恐惧已经很大程度地降低了,只要她不向下看,只要她不过分意识自己的处境,畏惧的恐高就不会那么明显。    “要写什么咒语?”    “我来写!”一边说着,她将手摸索向上触碰他握着的苦无,狠心再划,于指腹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等一下投掷就交给你了,或者往上接近一些再扔说不定更好。”    心下蕴结,她完全放松力道,就让他“不知手酸”地搂着自己,只是还是不敢离开,因为恐惧还在,也不敢随便转头,虽说要拿他手上的符咒就要确定他手的位置,但是转头会看到下方的景色或者绝壁的切线或者也有可能是连绵的云朵。无论如何,她摸索着手向上,拿过他手指夹着的起爆符,还没有引燃,她不知道怎么引燃,小心一些就是,至于等一下要不要引燃,反正看他心情。    将纸按在佐助胸口,她回想镜呈默示录上记载的咒语,之前记过一次,和「祝由」大相径庭,所以不会混乱。    想到这里,她忽然停下动作,犹豫。    “怎么了?”    “没。”看着手中的符咒,术式是写完了,但要怎么发动?    给鼬治病的时候是因为引用了鸣人的查克拉才发动了祝由,可是现在……    鼓起最大勇气,她还是决定抬头,不断自我暗示,不去过分关注容易加深自身恐惧的景色,只去看他握着苦无的右手。    “把手松开。松开做的到吧?反正你不用手支撑。”颤抖着声线复述他之前的话,然而听起来完完全全没有戏谑之感,毕竟她状态如此说不出原来那种气势,反而多了几分耍性子的娇嗔,他心下浅笑,将手伸到她面前,看着她一笔一划在他掌心画出两个等大却极小的圆符,有些类似于八卦阵型,但是终端没有合上,中间绘着阴阳两极。末了,她还觉得不够,让他重新拿出一把苦无,而自己再次伸向顶头的暗器,也不犹豫,立即将手掌伤口划伤扩大。他眉头一裹,见她认真从自己手中接过苦无握好,终是没说什么。    那只苦无被她握在手中沾满了鲜血,他知道她什么心思,是用鲜血连接符咒与符咒,做到能够牵引查克拉,达到传递的效果。    “好了。”等血迹干透,她将起爆符一起塞进他手里,然后很没骨气地重新抱住他,顺便闭上眼睛,“接近云雾就扔,记得凝聚查克拉。”    “要控制量么?”    没想到他如此细心,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将苦无和符一起攥在手心,确定稳定地抱紧了她,才脚下一登,借力而上,不消片刻就没了踪影,原先停留的地方,一只苦无没入绝壁,另外一只摇晃几下,最终坠入云层。    她感觉失去平衡的无力之感又渐渐加深了,风重新呼啸在耳边,不同于空谷那种凄凉悲壮的回音,有些空灵,就好像步入了从未踏足过的幻境,蓝光与炎阳相互辉映。闭着眼睛,她只感觉冷咧的风划过脸颊,略微刺痛,看不到苦无向上,冲破一层稀薄云雾,迸发出雪青的色彩,那些咒符冲出白纸,又闪烁一下,最后化为了虚无。    明朗的天空顿时逝去色彩,分明还是白天,但是在那阵强光消失过后,就连炙热的炎阳都仿佛被做了润色,有雾弥散着渐渐将他们包围,停在半空,没有犹豫他立即打开写轮眼,那遍布的雾霭附着一层淡青色的查克拉,断断续续,却越积越多,淹没了还算明亮的上空,花白的颜色开始一层一层叠加而上,吞噬了所有光亮,变得深沉而寂寥。    “没成功吗?”察觉到他突兀的停顿,她问。    “不,算是成功了。”浑然天成的三勾玉开始急速旋转,本来还清一色的灰白苍穹好像被什么巨大的棍子一同搅动,从中心点开始有规律地扩散,最后演变为漩涡一般,随之急速运转起来。    她感觉他一动不动地停在某个地方,而变得急的风将发舞得凌乱,却不是无章地肆意,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分明是下了很大决心,却仍然无法立即鼓起勇气,有种想做什么但是无能为力的窘迫感,伴随着心慌和焦虑。他看在眼里,搂着她的左手微微使劲,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没事的。”    “可是……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没有。”    呈现螺旋形状的雾气最终融合,化点,又消逝,于一片湛蓝的天空,视野蓦地空旷起来,他抬起头,清晰地看见了前方山顶尽头,赫赤鸟居屹然伫立,不因年岁已久而显露沧桑,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立在尽头,散发着宏伟庄严的气势。    踏上山顶,继而多走了几步离开悬崖边,他将向尹墨放下,她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搂着他的脖子,轻闭双眼。    “到了。”    掰开她交叉的双手,他看见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因为她抱着他的同时还紧紧抓着自己,所以此时她浴衣袖口的位置也都沾上了。    “到了?”脚下虚浮,她趔趄着后退,被他眼疾手快抓住,扶稳,看着除了鸟居之外空旷无物的山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失望,只能低着头看着地下,心中暗叹,即使是高耸入云的山顶,还是无法改变那仿若有生命的雾气,只是它极淡,也极低,非但没有阻碍视野,相反,因为它是这样幽游在脚边,反而增添了几分仙境之感。    然而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什么,(对她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三建筑,结果这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情报的线索自不必说,根本看不出来建造这里的作用是什么。    环顾四周,她看到远方的景色条件反射就想往他身上靠,刚跨出一步,幡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后退远去,心下暗自苦恼,方才的失态还不够吗?只能极其不安地立在中央,畏缩不前地环抱住双臂。    到处是银白的岩石,零零散散遍布在脚下,除了屹立在崖边的鸟居,没有什么可观之处,虽说前后的景色十分壮丽,就算山顶左右,比它略低的山脉也是连绵不绝的好看,但是,偏偏以她恐高的弱点,万万不敢随便瞭望。    朝前走了几步,佐助站在山顶的另一头。这地方并不大,呈椭圆型,约莫二三十平方米,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被浓雾淹没了绯山的所有景色,往下望,只能看见一层又一层翻滚的白雾,但是另一边就不一样了,波澜壮阔的大海直接连接到了地平线彼方,与湛蓝的天空汇成一片,他能听见海浪拍打着礁石,能看见巨大的波涛在海面上翻腾,仿佛随时都会吞噬一切。沉默地站在悬崖边,这一刻,他感到人类竟是这般渺小。    “向尹墨。”    “干什么?”身后传来她闷闷的声音,他回头,见她蹲在地上将脸埋于臂弯,好像身处孤岛彷徨无助的模样。    “怎么了?”不假思索,他走过去,也在她身旁蹲下。    “没事。”还是不敢抬头,她小声地回了一声,因为那加深平复又加深的恶心感和晕眩感此时排山倒海式地袭来,当她还勉强站着,已经承受不住周围带来的巨大压力,四肢开始瘫软,身体失去平衡,虽然不会吐出来,但是不由自主地,她想退缩。    “你叫我做什么?”吞了吞唾沫,她强忍着心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解开幻术么?”可能现在让她起来确实勉强了些,但是通过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或者解开以后也许状态就会改变了?心下盘算着,他还是如是说,然而,一双眸子在顷刻间化为艳丽的深红。    她皱了皱眉头。他这话的意思是让她立即就将山顶的术解开吗?话说回来,他竟能一下子察觉这山顶也被施了幻术?而她自己毫无察觉!    “等一等吧。”有气无力地开口,她暗自懊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体这般不争气,还因为对环境的异象全然不知。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可能是突然安静下来,也可能是因为风随之静止。    他看着眼前震撼的景象,陡然一顿:“起来。”    “嗯。”她闷哼一声,却没有立即起身。    他看着她南辕北辙兴致索然的样子,倒不像故意,于是想了想:“你站不起来?”    这下她不予回答。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他拉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拉起,却又没有强硬,只是提醒:“幻术已经解开了。”    “解开是指……”心有余悸,她弱弱地问了一声,很不确定地抬起脑袋。    看到她惨白的脸色较之刚才红润了一些,他将她扶起,示意着她的后方:“自己看。”    她凝了凝眸,有些狐疑,鼓起勇气地转身,却在看见那片景色的瞬间,瞳孔微缩。    在那雾气悉数消弥的背后,密密麻麻竖着无数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