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白到了堂屋内,屁股贴坐在一把小椅子上。这时,董玉华炖好的肉盛了一碗放桌上,他伸手能够够到,真好! “牧哥儿,洗了手才能拿”,董玉华拍开了胡牧白伸出的手。 在屋外的胡四洗了把脸,清干净帕子,进来给胡牧白擦手,再换水给他抹白脏了的脸。 “四叔”,秀秀的声从篱笆外传进来。 “是秀秀呀”,胡四笑着:“秀秀来了,快进来。” 胡四再道:“秀秀怕是没吃饭,玉华多拿一副碗筷。” 胡牧白抓着肉骨头啃到一半,抬高眼瞅着穿碎花小裙的秀秀推开了篱笆。 篱笆内的黄狗不咬不吠,秀秀小步跑进来了:“四叔,秀秀来看看牧哥儿。” 胡牧白咧开嘴笑起来,秀秀坐他身旁,笑的口水快出来了,一手抓着只骨头给她啃。 秀秀甜甜的说:“牧哥儿,秀秀吃过了”,见那肉骨头到她嘴边了,骨头很香,油花花的,在家很难吃到,胡牧白笑的也好看,没再推辞的拿着骨头啃。 “谢谢你,牧哥儿”,秀秀很有规矩的再唤:“四婶!” 董玉华笑眯眯的坐下,给胡牧白夹肉添饭也是笑着的,就像母子俩,对他真好。 秀秀将牧哥儿说来胡家果然是好的! 胡牧白吃饱后卧在这方小院的吊床上,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他身后挂着山猪的肉,抬头可见绑在院子内的大黄。 侧过脑袋,二十只鸡在院子内觅食。 胡牧白坐起来,董玉华赶着十只黑鸭来了院子内。 黑鸭摇头摆尾的排成一字进了圈里,立着脚扇开了双翅,扇了几扇,俯下身吃着董玉华丢进去的草料。 “牧哥儿”,秀秀在叫胡牧白:“牧哥儿的脚好了么?” 胡牧白瞅着过来的秀秀,秀秀与他坐一起,他的鼻子嗅了嗅她,香香的,笑哈哈的说:“好了,都好了。” 他说话后站起来,跳地上跺跺脚,固定脚踝的板子跺松了,只是棉布裹着,有些碍事,一爪子扯了下来。 董玉华大白了长脸,大叫道:“孩子他爹,孩子将脚布扯开了。” 胡牧白扭头道:“阿娘,牧哥儿的脚好了”,他跳了一个,能够跳好高,在院子内翻三个跟斗:“阿娘你看,牧哥儿当真没事。” 董玉华跑过来,蹲下身瞅胡牧白的脚踝,不肿不红的:“哎哟!牧哥儿吓死阿娘了。” 歇中觉的胡四从屋内出来,胡牧白赤白白的脚在地上跳,细微的看,双脚好端端的,药布就不用包了:“牧哥儿好的快,玉华不用担心。” 胡牧白喊了声:“阿爹”,回头帮着董丽娘将草料撒在圈内。 秀秀抱着草料递给胡牧白,她再抱了一把,同去喂院外的大青牛。 大青牛栖身在院外一片青竹林中。 胡牧白走进林中,阴冷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冷颤,这林子比深山老林还冷。 秀秀回头问:“牧哥儿,可是脚疼了。” 胡牧白高声道:“不是,是这儿冷的很,牛住在这不会冷吗?” 秀秀解释:“四婶一直将青牛养在这,青牛习惯了,不会冷的。” 只是这儿阴气甚重,青牛住这,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哗啦”,好大的青牛从林中的小泥塘站起来,哞的一声叫,拉过了胡牧白的眼。 胡牧白在青牛背上看到拿萧的小孩,这小孩骑着牛牛,右手拿着卷竹简没读,点漆的眼睛闪过浅绿色的光望住他。 是竹妖,有人的地方怎会有竹妖? 胡牧白看出了他的真身,脚下定了定,放下草料,走几步回望他。 他跳下了牛背:“牧哥儿请留步。” 胡牧白与秀秀道:“秀秀先回,牧哥儿一会儿再去找你。” 竹妖动动嘴,将胡牧白说的兽语转说一遍:“秀秀不用等着,牧哥儿嘘嘘好就回来。” 胡牧白眨动着眸,秀秀捂着红红的脸跑开了:“死竹妖,你给秀秀讲了什么?” 他的手一把抠着竹妖的领子,瞪着小眼睛:“死竹妖,本座现在告诉你,你惹她,本座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竹妖低头看捏着他的胡牧白,目光在他光着的脚丫打了个转,阴阴的笑了:“风灵子在这片林子住了八年,要惹她早惹了。” 胡牧白松开握着风灵子的手:“你滚,你马上滚出这方林子,不然,本座让你好看。” 风灵子抬头看这片竹林,漂浮的目光定在胡牧白身后,追了上去:“牧哥儿,我俩拜个把子,今后住一起怎样?” 胡牧白咬着牙齿:“你是妖,本座是九尾仙狐,混在一起合适吗?” 风灵子环着手臂,微抬眼看胡牧白,九尾仙狐,呵!九尾仙狐是高贵,可他现在穷的鞋都穿不上,往泥堆里扎,还不是泥腿子一个,有啥高贵的。 胡牧白龇牙咧嘴的转身,气愤让他缩回狐身,伸出红红的爪子,横过一爪,化作红芒袭向风灵子。 风灵子没能躲开,生生的受了,那伤正好留在他胸前,点点红染透他青袍,他很痛苦的微拧面孔:“牧哥儿,你!” 胡牧白涨成了六岁的身长,忙的跑过去:“风灵子,你为何不躲。” 风灵子退着步,站不稳的身落在胡牧白的怀中,仰视这方不见阳光的林子:“我,我躲了,就出不了这片竹林。” 使苦肉计有用吗?胡牧白翻了翻了眼皮:“风灵子,本座帮不了你。” 风灵子定定的看着胡牧白:“牧哥儿是仙狐,可以帮我,牧哥儿一定会帮我,是吧!风灵子快死了,这会儿透不过气。” 胡牧白将演苦肉计的风灵子推出怀中,骂骂咧咧的:“风灵子,你当本座是好骗的吗?” 风灵子从地上翻身起来,追着胡牧白,他停下脚步,他便不走,然后抱上他的小腿,拖着他。 “砰”,风灵子被胡牧白一脚踢了老远,后仰在满是竹叶的地上,嘶求道:“牧哥儿,牧哥儿你救救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做什么都甘愿。” 胡牧白在林子外转身,抬起右手,挤出一滴心头血弹过去。 心血凝成血珠穿过烈日,落进了风灵子张开了嘴中,顺进他喉咙,灼开了他丹田内的寒气,手脚也热乎了。 风灵子身后的竹林同时亮开。 “哞!”青牛哞了大声,轰然倒于地上,睡在草料上。 风灵子叫着:“牛哥”,一股风那样跑了回去。他没跑到近前,青牛变淡,淡成轮廓,还没化的两只眼凝视着他,似在告别。 胡牧白看着牛的眼睛淡去,地上卷起阵风,青牛踩着风,聚来白云,上天了。 风灵子舍不得青牛,哭的狠了点,哭的鼻涕眼泪一脸。 “哞!”,青牛哞出一声响亮。 跪趴的风灵子抬头,他的青牛伴儿离开了这方竹林,高升了。 风灵子慢慢站起来,身后出现的一头青牛与之前的青牛很像,却不是同一头。 胡牧白掐着下颌想,感情青牛把子孙留这儿了,紧张的心一松,要回去,风灵子叫住了他。 风灵子跑回来,脸上的泪用袖子揩了揩,“牧哥儿,我以后跟着你。” 胡牧白抬起的脚在发难前收了回来,走进院子,秀秀不在这儿了。 跨进院子的风灵子拧着一双靴子,“牧哥儿,你做人后要穿鞋的。” 胡牧白目光扫过给他提鞋的风灵子,落去出来的董玉华。 董玉华惊讶的唤:“风灵子!” 风灵子上前,激动着:“四婶。” 董玉华抱着风灵子,风灵子的手是暖和的,身子也是热乎。 不过他还是竹妖。 胡牧白意不在风灵子,动动合穿的靴子,跳了跳,胡四抱着一双新靴进来,喊了声:“阿爹”,弯起眼睛,变作乖孩子那样。 胡四笑着:“阿爹忘记给牧哥儿买靴,刚买的,牧哥儿去试试。” 靴子是白色的,小小的一双在胡牧白脚上比了比,和风灵子送的一般大小。 胡牧白扑闪着明亮的眸:“阿爹,很合穿。” 胡四拉握胡牧白凉凉的手,“手怎么这般凉,穿少了么?你这孩子快随阿爹进屋内,再穿一件。” 胡牧白进屋,风灵子也在屋内。 胡四眨巴着眸子,风灵子在八年前就死了,他记得风家是满门操斩的,他怎么还活着:“风灵子,你!” 风灵子叫唤:“四叔”,看了眼加衣的胡牧白,上去抱着胡四的腿,眨着黑亮的眸:“四叔,风灵子没有死呀!” 死竹妖分明在八年前就挂掉了,现在真把自己当人了,胡牧白过白的脸上几丝肌肤抽了抽。 胡四颤着唇齿:“活着就好!” 风灵子仰起下巴:“四叔,风灵子可以住在这儿吗?” 胡牧白半张唇,死竹妖能住这么?死竹妖向他抛了个热眼,脑中冷了个激灵。 胡四一口应下:“家中再多个孩子都养的起,风灵子便住这。” 风灵子心悦的勾勾唇:“……。” 胡牧白摸摸脑袋,死囚犯住这妥么?人族的死囚犯捱了一刀或是上了吊,不死的也不再追究,得了,他也不用再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