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昏暗的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转身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政府大楼,果断地走进雨中。 风轻轻地拂过李念的脸庞,把雨点当作礼物送给她。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风风雨雨的种种温柔。偶尔,有撑伞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投来一两撇不解的目光,然后他们又匆匆向前走去。 李念故我地走着,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经过一片草地时,她凑近嗅了嗅青草和泥土散发出的香味,随后脱掉早已湿透的高跟鞋拎在手中,赤脚走在被雨水冲洗过的路面上,不时抬头望一眼在路灯下纵情飞舞的雨滴。 自由真好。她在一个路口停下脚步,凝视着雨滴在已经积水的路面上溅起的水花心想。没有人管束,可以肆意飞扬,绽放出自己想要的风采。 交通信号灯刚由红转绿,李念忽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放肆地奔跑起来,她顾不得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高跟鞋,顾不得打在脸庞上的雨滴,顾不得早已湿透的衣物,顾不得脚下的疼痛,右手紧握着肩上的背包,只是向前跑着。灌木丛在后退,树木在后退,路灯在后退,高楼在后退,所有的一切都在后退,唯有她在前进,前进,不断前进! 自由!自由!自由的感觉真好! “姑娘,你的鞋掉了!” 一位老人的声音传入李念的耳朵,然而,她并没有放慢奔跑的速度。 “姑娘,后面的那位老人在喊你。”和李念擦肩而过的一位路人好心地提醒。 她想继续奔跑下去,然而,她无法忽视刚才给她提醒的那个路人的目光,她停下脚步,弯腰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转身。 一位老人淋着细雨疾速朝她走来,他的左肩上背着一个满是污渍的尼龙袋,右手拎着那两只被主人丢弃在风雨中的名牌高跟鞋,脚边跟着一只黑色的流浪狗。也许是因为走的太快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上了年龄的缘故,他的步伐多少有些蹒跚,瘦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风再大一点,就会被吹倒。 李念赶紧走上前去,从老人手中接过高跟鞋,再三道谢。 “姑娘,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凡事想开一点。人活一辈子,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好。别看你现在可以光脚在雨天的路面上奔跑,这会留下病根,老了可就受罪喽!”老人说完,用粗糙的双手把肩上的尼龙袋往上掂了掂,转身朝他刚来的方向走去,流浪狗看见老人转身,也跟着转身离开了。 一人一狗,在雨中静静地走向远方,他们在一个垃圾桶前停下来,老人放下肩上的尼龙袋,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不时嘀咕着什么,小狗则乖巧地站在旁边等他。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三个易拉罐和几个塑料瓶,把它们都装进脚边的袋子,重新把尼龙袋背在身上,叫上小狗,向下一个垃圾桶走去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李念才穿上高跟鞋。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汽车越来越多,交通几乎快瘫痪了,她放弃了坐车的打算,继续淋着雨向天府广场走去。她边走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也许,那只小狗并不是流浪狗。她想。 李念走到人民西路与人民东路的交叉路口,望了一眼天府广场。对于生在蓉城、长在蓉城的她来说,天府广场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之一。她忘了自己有多少次站在同一个路口,带着或兴奋、或不安、或激动、或沮丧的心情在等信号灯的时候出神。然而,只有今晚的景色与以往所有的一切都不同。 夜幕下的天府广场因为氤氲的雨气而多了一份恬静、多了一份神秘,几个喷泉池将平日的飞扬跋扈搁置一旁,安安静静地接受着雨水的洗礼,十二图腾柱低调地彰显着蜀国独一无二的精气神,太阳神鸟雕塑在灯光的照射下穿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直到李念不自觉地走到太阳神鸟雕塑前注视马路对面的□□像时,她才发觉天府广场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能彻底安心、彻底放松。她随手理了一下被雨打湿的头发,靠着栏杆等好友。栏杆早已被雨水淋湿,然而,这对李念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她的全身早已湿透了。 她向四周张望,广场上的游人并不是很多,人们三三两两,撑伞结伴而行,或在□□像合影留念,或细心研读图腾柱上的文字。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跳入李念的视线。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儿撑着一把碎花伞站在喷泉池边上望着人民西路出神,她顺着女孩儿出神的方向望去,一对年轻的夫妇并肩而行,男人右手撑着伞,左手搂着妻子的肩膀,妻子怀里抱着的婴儿,一家人不紧不慢地朝出口走去,孩子咯咯的笑声冲破雨水的阻碍,传入李念的耳朵。 此刻,形单影只是多么刺眼的风景! “卫莱!”李念喊了一声,快速朝那个女孩儿奔去。 没有回答。显然,被叫的那个人依然还在出神,她丝毫没有觉察有人在叫她,也没有觉察有人在靠近她。 “你羡慕他们?”李念走到她身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哎呦!什么羡慕不……”女孩儿被这突然起来的一拍吓了一跳,她转身刚要责备吓来人,看到眼前像落汤鸡似的的好友,顿时所有的气愤都变为诧异与震惊,“李念,你这是怎么啦?”她一把把好友拉到伞下,好让她不继续淋雨。 “没什么呀!就是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疯狂起来。”李念说得云淡风轻。 “先别说疯狂不疯狂的,你现在必须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一身干衣服。”卫莱说着,不等李念回答,就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