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离家出走 住院的三天好像过了三年那么久,我明明已经好了,在再次踏入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某些晕眩的错觉。 宋杰一副内疚的样子,他坚持说是他逼着我出去打球我才吓晕的。 虽然我真的很不擅长体育,但也没可能到吓晕这种地步啊,不过这样我倒省得解释了,就算是被别人误解吧我知道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我一直跟纪文抱歉说耽误了这几天的工作,他笑笑说,也不是故意的小毛小病总难免不了。这样的纪文就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人一样了。礼貌得体,斯文绅士。 我想尽量跟宋杰待在一块儿,因为他很吵闹,可以阻止我胡思乱想。早上在家我都不敢跟妈妈说话,我是很想问她是否记得我那晚的电话,但这又不能再次从我口中说出,我真怕世界大乱。 下班后我还是跟着宋杰,他自然不知情还很高兴我陪着他玩耍。 “黄桔玲,黄桔玲。”我听见这声音就像回到了教室,因为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我整夜都无法睡着,所以才会在课堂上睡觉,始终不知情的老师以为我偷懒,于是把我爸爸找来。他没有责备我一句,反而把我放在自行车上,载着年幼的我回家。我因为害怕而失声大哭。他没有安慰,只是一味地耐心地听完我的哭泣。 我睁开眼来,宋杰笑着看我,他说:“你怎么睡着了,这里这么冷喂,你不怕冻死啊。” “宋杰,我好冷。”我这么说着,他便笑嘻嘻拢了一下我肩膀,我似乎有点迷恋,男人的怀抱我十岁以后都没有接触过,我仰起头来认真看着他,“再抱我一下好不好?”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我今天的异常,他拧着眉头二话不说正面将我紧紧拥进他怀里,我没有眼泪,只是眷恋他的体温我想久久的哪怕把自己当作一个胆小鬼弱小者,我唯一一次想做一个娇弱的人,被人抱着。 也许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吧,宋杰看我情绪转好也没有追问,他跟我挥手作别,我也择路回家。老妈在快餐店老板娘那里闲聊,看见我回来欢快叫我。我说:“妈妈,这么冷你怎么不待在家呢?” 她说今天有点晚,来门口接下我。我便说与宋杰一起的事。她哦了一声继续跟在后面。回到家我换了鞋喝了热水才算好一些,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妈妈说起宋杰,说那天我晕倒他很紧张抱着我到医院,隔壁邻居都说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子,说他孝顺活泼很礼貌。 我决定不再回避这个话题,我说:“我和宋杰现在是好朋友,我也觉得他人不错,所以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我的宝贝女儿真是长大了。”妈妈过来抱了我一下。 我看着她,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头,年轻时定与我现在一样,待我一日老去我是否至多如此。我们对未来都没有期待太多,总是把希望希望得好好的,如果生活给了我们失望,我们也不会太介意,最多最多只不过如此,我们从一贫如洗地过来,我们从未拥有过太多。 妈妈说:“其实当时是我要离开。” “什么?”我端着碗到厨房,突然听到妈妈说了这句话,我关照了一眼天色,昏暗如墨,本来已是全天最松弛轻松状态的一刻。 “因为我自以为受不了和你爸爸那种窝囊老实的人过一辈子,想借着娘家势力出国寻求机会,可是你爸爸一直阻拦,你爸爸其实非常地爱我跟你,他还在这个城市,只是我一直拒绝他来见你。” 我一直以为厮杀只有在原始社会或者是战争年代才有,那种根本漠视人性的行为,人之生存都不能保证所以更加无视人心。 哪有坏人好人,心灵圣洁抑或满身罪恶,充其量只有敌我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每次我与老妈看战争片的时候,我都会指责此,怎能对人类如此泯灭,生命成了捏来即死的玩物了,那些决策者好歹也要考虑到当事者的心情吧。 这么想着的我还以为这个和平年代尽是温暖人心的事,光鲜亮丽,至少有人道些。 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至少我也还是个生命,请起码尊重我一点点。 可是我爱着的人,最爱的人,却以一种欺骗的只为隐瞒我一人的方式,让我在过往的十几年,每日都活在躲避抬不起头隐没的生活中。 我想好好接受来着,就像以往那样轻松哦一声就过去,满身伤痕也罢焦头烂额也罢只要今日过去明日的朝阳依然灿烂,为了老妈我能做任何事,这是我十岁立下的誓约,尽我生命所能照顾老妈。 生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我如何能抉择我生的时间地点环境,而父母不是应该跟每个子女说我们是他们爱的结晶上天的馈赠,父母养育子女,子女孝顺父母。 十岁之后,我几乎强压让自己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瞬间长大成人,我似乎只在那一瞬间就学会了家务懂得了人情世故,形成了我现有的性格,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希望别人怎么看我。我完全就着自己的想法完成。多少次我想就算憋死自己我也不能告知,不能被同情被歧视被无缘无故关心。哪怕一点点我也觉得是自己的无能。 哪怕是一刻我都没有让自己放松。老妈她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帮她收拾烂摊子,她做什么我都能够接受,因为她是我生活的全部,甚至是我活着的理由。 我怎么会介意我最爱的人给我制造烦恼呢。 可是唯有这次,我真的无法原谅她,无法原谅她的隐瞒,无法原谅她的告知,更无法原谅她的无知或者已知。 我非常害怕,害怕得知,我怕得忘记了一切。 十岁之后,因为考虑到每天放学要回家做饭洗衣服,我一下课就疯也似的往回跑,有好几次快餐店老板娘看到我疯跑的样子都担心我摔跤,让我慢一点。我总是一边跑一边说没事,我得马上见到我妈妈。 这次,我是疯跑着离开我妈妈,背她而去。 老板娘看到我如此仍旧问我,我却无法作答,我不知道身上穿着什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季节什么时间。 周围的车,人都消失了,原来我这般孤立无援。我曾经有老妈,相依为命,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 直到我无力,我弯下腰喘气,泪水淋湿我的头发,好像要结冰了。我抱着臂慢慢走,有水声天空特别黑,汽车声可以淹没我的哭泣。 小时候总觉得父母伟大坚固得像堡垒一样,抵挡得住任何风霜,后来我自己建了座堡垒,保护着我自己保护着妈妈。但现在好像这座堡垒崩塌了。 以后的路,我该何去何从。 我看看自己,好好想了想,我这样穿着拖鞋毛衣跑出来,手机钱包什么都没带,妈妈她肯定会第一时间给景瑞宋杰打电话,说不定纪文也能通知到,天大地大,我竟没有容身之处,我只不过想逃避一下,以一种不再畏惧的姿态面对如今的一切。 让自己冷静冷静。 我到公用电话亭,想了很久,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说:“我在酒吧,你过来找我吧。”“好。”我挂完电话,心里突然很安静,June没有喝醉也没有敷衍,她好像有点哀伤。 因为上次在书店见到她她说搬来附近,所以我很快依她言找到一家genius的酒吧,我搓搓手心就像我能够置身其中一样,我问了一下服务员,很快找到在酒吧角落里的June。 这家酒吧并不大,主色是红色,大红的沙发装饰,灯光晃晃的好像脚踩不到地,DJ放着轻柔的音乐,舞台有歌手轻柔演唱,客人大多三三两两坐着聊天。 June斜侧在长沙发,旁边几个人在说笑玩耍,我看了一下没有绮,这样省得尴尬。我叫了她一声,她让出位子要我坐旁边。她有酒气,似乎睡意很浓,有人跟她弯腰耳语她点点头。 因为我心情糟透了,所以并没有太关心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只是看着June,眼睛里非常疼。 她问我怎么这个时间出来。我说跟家人吵架了。 她一看我穿着拖鞋,伸手抚摸我冰冷的手,她说乖孩子。顺势抱着我,她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我几乎没有感觉,我只是觉得暖起来。她叫了酒跟我喝,滴酒不沾的我似乎只为买醉,一连猛喝了三杯,June似乎并没有看到我如此或者她看到无动于衷,她浅饮着眼神迷离,似乎眼里没有焦点。纯粹简单到两个买醉的女人,我们假装知道彼此的伤心,一声不吭喝着酒,忘了到什么时候,一双男人的冰冷的手抓着我的胳膊,我本能用手挡开。原来是酒吧要打烊了,侍者要清场。 我这时才发觉自己喝了很久,我找June,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只有听见她的声音我才感觉到安全,才能轻微地缓解伤痛。 “桔玲,”她叫我。“你喝得太多了。” 我站不直,像地震一样,我抱住June我说我无处可去了,天花板还有地板墙面都是摇晃的,June的脸也看不清,后来我什么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