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言不发,却听凌霄宫主在帐子里颤声言道:“邀月,你们先都出去。” “宫主!”众人大惊。 顾崇“咯咯”笑道:“多谢宫主哥哥啦。” “听我后命,擒住小贼。” 邀月听李慕向自己使了密语传音,朝长风等人作了眼色,一个接一个的撤身出去:“小贼,胆敢伤及宫主,将你碎尸万段!” 顾崇不屑嗤道:“紫卿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你们几个小奴才敢把我碎尸万段?呵呵,倒过来还差不多。” 惊鸿任他嚣张,暗里一遍遍冲撞着穴道。 “他们走了,你,你也快走吧……”李慕不错眼珠的盯着顾崇,说话声气却异常怯弱。 顾崇笑了笑,提着惊鸿往床前走了两步:“这位李堂主对紫卿不怀好意,宫主哥哥千万提防,莫被他钻了空子。” 李慕咬牙问道:“钻什么空子?” “从哥哥身边抢走了紫卿啊!”顾崇娇笑未几,忽将惊鸿一推,借力便往屏风后跃起,早看好了窗下一条退路。 说时迟,那时快,李慕翻掌打出一股劲力,直奔顾崇而去。 顾崇刚转过了身,听得背后袭来劲风,暗叫:不好!当初在重华宫就见识过凌霄宫主踏月渡波,他目不视物,我还疑惑莫非是自己看茬了,原来他真会功夫! 李慕一掌甩出,早又备了后招,却是掷出个床头小挠爪,正中顾崇后腰。 顾崇方躲那掌力,不晓得竟是虚招,堪堪往斜里一撤,落到了李慕的圈套之中,被那抓挠狠敲了一把,恰中一处气门,登时“哎呀”一声,凌空摔下。 惊鸿被他推开之时,已全力冲开了被点的穴道,此时回身来战,先一步踏住了顾崇的右腿。 李慕扔出抓挠,就势高叫,仿佛受了极大惊吓,屋外长风、邀月等本就全神戒备,闻声立刻返冲回来,各举长剑,一齐压住了顾崇。 奶奶的……顾崇待要痛骂,被惊鸿随手抻了条巾布塞住了口。 “费这个劲儿干什么?”流云顺着顾崇脊背一捋,就令他瘫软在地,不能挣动了,看惊鸿还要动手捆缚,大是不解。 “得让这小贼受点儿罪。”邀月拽起顾崇长发,对脸儿看看,发出一声轻笑:“李堂主心里正不痛快,不把你大卸八块,也得来个倒穿四蹄。” 大约是绳索勒的太紧,顾崇疼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 李慕隔帘看的清楚,唇角勾起,大是满意,却仍故作惊慌,还呜咽了两声:“啊……嘤呜……” 你还咧咧!顾崇怒瞪帘帐,恨不能喷出两条火龙来,把那装腔作势的男人烧成个没毛秃鸡:枉我刚才还唤你哥哥…… 就在此时,院中响起一阵喧哗,有个女声沉稳响起:“宫主勿忧,下官在此。” “宫主,水大人来了。”邀月低声问道:“这小贼怎么处置?” 李慕抽抽噎噎言道:“请李堂主代本宫去同水大人说一声吧?” 看来主子要留下此人……惊鸿已明其意,微一施礼,径自出屋和水月仙交涉,这边长风已将顾崇押起,丢进了个黑洞洞的小屋,把人高吊梁上,锁门而去。 紫卿,我又被你的男人欺负了……顾崇孤零零悬在半空,又看不清东西,又说不得话,手腕脚踝都被勒的生疼,满心尽是委屈:你在哪里?怎么不来救我?我一听说你病了,顾不得和神使们告假,就偷溜了出来,今夜若不能及时回去,明日里又不知会怎样受罚。我不像李慕他们那般自由,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见你一回就能见到。唉,本来我只想在房上偷看你一眼,知道平安无事,也就走了。谁知你偏不在,谁知凌霄宫主的那些亲卫那么鬼,谁知凌霄他自己就是个鬼!谁知还有那个李慕在…… 想起这两个男人,顾崇气的七窍生烟:非报这仇不可,你们等着! 这一等,等到了半夜,月黯星沉,灯灭声寂,顾崇觉得自己好似一条孤魂,连个相吊的影子都没有,实在可怜,暗把紫云瞳也埋怨了几声: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怎么我来了,你都无知无觉?他们瞒着你,你就不闻不问了?你在那脂粉堆里睡得香甜,可知道我日日都在受苦熬煎…… 越想越是心酸,忍不住眼眶就湿了,忽听得“卡嗒”一声,门锁洞开,有人提灯缓步进门,往自己脸上一照,正是带着金色狰狞面具的李慕。 “呦,这亮晶晶的珠子是哪来的啊?” 李慕一眼就瞧见了顾崇腮边的泪水,“吃吃”直笑,还伸手来沾。 顾崇恼了,见他长指伸来,就把鼻尖上白涕蹭了上去。 “真恶心!”李慕迅疾把手缩回,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打不过人,就会哭鼻子……紫卿要是喜欢你这种窝囊废,才怪。” 有本事你放我下来,咱们一打一的比试比试,看谁是窝囊废!顾崇忿忿想着:或者你现在让我说话,你说的过我么? 李慕看出他那份郁怒来了,低声一笑,把灯烛架在梁上,挥手把那团布巾从顾崇口里掏了出来:“我听听你想骂什么?” 顾崇却不愿理他了,只问:“紫卿呢?” 李慕沉默了片刻,答道:“自离上京,便不在车队之中。” “啊?”顾崇一愣:凌霄宫主骗了我!嗬……显摆自己多受宠爱似的,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李慕看他眼泪还没干呢,又露出一抹解气的神情来,知是正在心底嘲笑自己,不禁蹙眉生恼。 “哦,这么说,李堂主也是白跑一趟了?” 李慕下意识挺起胸膛:“我是受紫卿所托,前来保护凌霄宫主。” “切……”顾崇嗤笑不已:“他武功高强,深藏不露,还用得着你来保护?若非他刚才救你,你现下还靠在我怀里任由调戏呢。紫卿有事托你这窝囊废,啧啧,才怪!” “啪”,李慕拽紧了顾崇的面皮。 “说不过人就用强么?”顾崇鄙夷的“哼”了一声。 “原来是画上去的。”李慕捻了一捻,没捻出面具边儿来:“我说怎么脸皮能厚成这样。” 顾崇一阵娇笑:“怕面具被李堂主摘去,看了天仙是何风姿样貌,夜里发愁自己,会睡不着觉,以后也不敢再到紫卿跟前去,所以……” 李慕忽然大笑,拍了拍顾崇的脸颊:“顾兄弟现是我刀下待宰羔羊,还是先发愁自己吧。” “你想怎样?”顾崇扭开了头,咬着牙根言道:“我告诉你,你要敢对我动刀子,紫卿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你!” “嗬…….”李慕的金色面具在跳动烛火之下更显狰狞:“她都快死了,还怎么不饶我?” “你说什么?”顾崇一怔:“谁快死了。” “你的紫卿,我的……”李慕的声音忽就黯沉了去,想起眼下紧迫的形势,也没心思再和顾崇斗嘴了:“有人在算计她。” “谁?” 李慕叹了口气:“她树敌太多,现正落魄,谁都想跟来补上两刀。” 顾崇沉思片刻,一改妖媚语气,正色问道:“紫卿自己清楚么?” 李慕摇了摇头:“恐怕还不清楚。” 顾崇“嘶”的一声:“那你怎么不告诉她?” “她……不信我说的。”李慕本来不想承认,可终归忧急,还是把话挤出了口:“不知……她信不信你?” “你想让我给她通个消息?”顾崇何等伶俐,一听即明。 李慕点了点头,挥开一道匕首,把吊着顾崇的绳索砍断。 “哎……好疼!”顾崇砸在地上,怒声斥问:“托我办事,你还这等无礼。” “疼一点,能让人更清醒。你除了会拈酸撒娇讽笑人,实在看不出有何本领,我托你办事,真不放心。” “哈……”顾崇大怒。 李慕斜了他一眼,却是正正经经的低声嘱咐:“告诉紫卿,别去瑶山。” “瑶山?”顾崇一惊:他昨夜收到个奇怪的消息,归元秘钥在瑶山神仙顶,欲得速去,机不可失。还想着今日能同紫卿商议商议。这会儿听李慕之言,似乎真是个圈套。“紫卿为何要去瑶山?” “我也不知道。”李慕脸布愁云。 “那瑶山有何古怪?”顾崇又问。 “也不得而知。” 顾崇生怒:“好一个神机堂堂主,平日作威作福,关键时刻竟然甚事不知!” 李慕也不辩解,默默给顾崇松开捆缚,正色言道:“千万劝住紫卿,莫要自投罗网。” 顾崇一边揉手腕,一边审视他,忽然讥诮一笑:“李堂主说的这般似是而非,莫非也在其中布下罗网?” 李慕看他一眼,一时竟无词可答。 “呵呵……”顾崇松快了筋骨,便要推门辞去:“紫卿都不信你,我为何信你?还是后会有期吧。” “顾崇。”李慕身形未动,影子落在地上,显得狭长而孤寂。“我对紫卿之心,便如你对她一样。有时恼她狂妄,是很想让她吃点苦头,以期能听进人言,瞩目于己。但……终究不希望她因狂妄而死。” “……”顾崇一凛。 “她若死了……”李慕长叹一气:“你我这两颗心,又往何处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