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好一个翁明雪(1 / 1)女帝来朝首页

这一拳打得干净利落,但在宗意眼里却不过如此。    虽然臭老头只认真教了她刀法,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别的拳脚功夫、刀枪剑戟也多多少少讲过一些。宗意曾见过臭老头在讲解武学的时候,随便打了一招隔山打牛,将墙外一只正偷灯油的老鼠拍得死不瞑目。也见过他快速出拳,几个眨眼便将破庙里仅剩不多的乱石打成了齑粉,自那以后破庙宽敞了不少。    各家功夫各有所长,那臭老头就如烟海般纳百家武学,可以说是无一不精。每天跟在这样的妖孽身边学习,宗意的眼界在开始就比常人要宽。就如写欢方才那一拳,她这方刚起手,宗意就知道自己挪移几步能躲开这一击。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身后还有个正在瞎捣鼓的拖油瓶。  宗意脚下轻点,躲是躲开了,但眼见着李渡差点被这一拳打得头开花。当即柳眉一皱,伸手一扯,将李渡扯了个趔趄,险些现场表演狗啃泥,但依然是慢了半拍。凌厉的拳头在李渡眼前扫过,连带着他的眉毛都被这杀气惊到,抱在一起打了个寒颤。    宗意实在嫌李渡碍事,一脚将他踹开,独自迎上写欢。李渡也争气,知道自己碍事后躲一旁抱在柱子后面,努力削弱存在感。    写欢携着怒气出拳,原本以为这一拳就算不能打死宗意,也至少能打个重伤。却没想到她就像片羽毛般随风一抖,躲过攻击不说,还顺便把另外一个人也拉走了。  事没做周全在先,教训人丢脸在后,写欢仿佛看见阎王爷已经举着大旗欢快地向她跑来,旗上一个“死”字遒劲有力。    除死无大事,写欢悲愤地侧身又是一拳,这次与上次不同,不光带了死志,还将暗藏伤人的小刀片也夹在了指间,定要将宗意毙于此地。  宗意瞥见她拳风里寒光忽现,一掌将桌子拍了起来。拳头打在桌子上,木屑四下纷飞,食客趁机溜了不少,账也没结,看得店老板眼皮子直抽筋。    趁着这桌子一挡,宗意将力运到脚尖,踩在凳子上,一口气提起翻身到写欢背后,抬起刀鞘对着她后脑就是一击,直接将她打晕在地。  唔,有点菜。再者面对女孩子也不好意思下黑手,要是换成男的嘛……    宗意目光复杂地看着翁明雪,又瞥了瞥她边上围着的男护卫,希望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孙武见着眼前的变动有些懵,为什么这翁家大小姐忽然就弃了他要打身边的姑娘?  孙武赶忙道:“住手!姑娘,这是我的私事,怎么能连累姑娘?姑娘还是莫要逞强,赶紧离开此地吧!”    宗意笑了笑,摇了摇手:“没事,她打不过我。”  这不是能不能打过的事好吗,得罪了武林盟还能在金乌城混下去?孙武赶紧去拉宗意,但宗意反应极快,孙武连她衣角都没摸到。    翁明雪见着宗意那无所畏惧放肆挑衅的态度,终于被气炸了。  写欢没见识,不代表翁明雪没见识。翁明雪身边不乏惊才艳艳之才,耳濡目染尽是名门绝学,武学套路不能说都见过,但没见过的确实没多少。她看着宗意不像是什么能人隐士,一直握着刀鞘也不抽刀,倒把他们家的侍女耍了个底掉,这要是说出去,武林盟的面子往哪里放?    若是逼她出刀说不定能看出她的师承,毕竟翁家可是以金光刀闻名江湖,若说用刀,还没输过!  翁明雪冷哼一声,将身边侍从腰刀一把抽出,兜着无尽寒意向着宗意劈来!    宗意眼前一亮,总算来个能打的,比起用言辞交锋,还是用刀来得痛快。她一把将刀鞘掷出,反手抽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迎了上去。两把刀交接发出呛啷的声音,刀风与刀风的冲击竟将边上的围观人群推了出去!    可让沧海横流的荡沧海终是重现江湖,迎战的第一把刀便是三大名刀之一的金光刀!  两个娇柔的小姑娘在一旁打得风生水起,转眼就过了十几招,谁也没怯步。倒是李渡在一旁傻了眼,连自己捣鼓了半天的“暗器”都险些掉在地上。    这不靠谱的宗意,脑子还没鱼好使,刚答应的事撂爪就忘了!  纵然李渡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但也知道连那些黑衣人都束手无策的宗意确实是个高手,说不定还不是一般的高手。但这样的高手在蒙面人面前差点被打死,可见山外有山,那伙“土匪”来路必定不简单。他曾经跟一位江湖闲大夫学了点见不得人的把戏,也正是靠着这些把戏才摆脱了蒙面人。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为了顺利到达武林盟,李渡和宗意商量,这一趟一定要谨遵三个“尽量”。    尽量低调,尽量不惹事,尽量藏拙。  即低调做人,不看热闹,打架不用刀。    那伙人去屠杀村子的原因还不清楚,万一他们不肯轻易放过,在金乌城守株待兔,他们这一张扬怕是要把命都搭进去。宗意虽然不在意这些弯弯绕,但她对李渡却十分信任,以李渡教她玩暗器为交换条件,换得了这“三个尽量”的尽量执行。  结果没想到这缺心眼的,转头就把约定给忘了,打起来不要命啊!  会武功的都是疯子。    李渡气地天庭失火,奈何又打不过,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正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围不怕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饭馆老板火烧眉毛的时候,天降祥瑞了。    呼呼啦啦的纸片噼里啪啦地掉了满地,翁明雪的侍从捡起来一看,顿时脸就绿了,拼了老命将那些写着字的纸都捞进怀里。但纸片雪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纷纷伸手去抢,看完以后面面相觑,不知该冒死笑出来,还是该扔了纸片各回各家假装没看见。    李渡冲上去抢了一张,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武林盟大小姐当街强抢良家已婚男子,欲知详情可前往金乌城南云溪客栈一观。”    标题耸动,内容惊世骇俗,精准独到地掐中了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点,涉及名人、情感、社会,可冲击金乌城年评最精彩八卦头等奖。    哎哟,这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地头蛇脑袋上找虱子,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吧,李渡捂脸哀嚎。  眼见着场面控制不住,李渡无辜地将纸一把扔了,四处瞄着找机会溜掉。忽见翁明雪在宗意凌厉的刀网下逐渐支撑不住,宗意的刀似生了数不清的爪牙,从四面八方扑到翁明雪面前,欲将她撕个粉碎。    她的刀法本就没学清楚,一共七招她也就学了个两招半。因家里的武学自有弟弟继承,爹爹翁无声只当她是好奇,便随便教了让她防个身。况且翁明雪素常只在金乌城里玩,在金乌城,武林盟就是天,谁还敢捅天不成?因此从未想过有人敢在城里与翁明雪较劲,却未想到,倒霉事来得太快,做坏事是要遭天谴的。    宗意心思单纯,要打便打,不打拉倒。此时有人和她拆招,她乐得不行,下手留了情没想要她性命,但却存了试探深浅的心。几招下来便发现,这大小姐虽握刀的姿势很行,劈刀的时候两袖带风,一派刀宗大师的气魄。但打起来实在不行,刀柄上软弱无力,连着刀也柔弱不堪,当下便有些失望,手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狠劲,想尽快结束这没什么意义的争端。    翁明雪气得柳眉倒竖,打了半天,别说让宗意挂彩,就连那幂蓠都没掀开过。以后寻仇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还了得?还有方才那小子,一脸土灰,看不清模样,但明显是一伙的。  翁明雪冷哼一声,当下足下运气,一手扬刀挡在宗意刀前,借着女子身子轻盈,冲上前去便想掀起幂蓠,手上功夫耗了精力,脚下却没怎么注意,一脚踩在了被打晕的写欢身上,当即便摔了下去。    翁明雪反应敏捷,赶紧撤刀插到地上稳住身形,却不想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粒石子弹在刀身上。小小石子似携风雷而来,竟硬生生将刀身穿了个洞,刀身不堪重负裂了开,翁明雪感觉自出门起头上便写了个“衰”字,如今正应验到了头上。    家里的小姐摔了个人仰马翻,侍从们还忙着招呼那天上掉下的纸片。李渡一看事情不妙,拉起宗意便跑。所幸宗意对翁明雪已经失去了兴趣,便也由着李渡拽着自己跑,只是跑之前,宗意抬头看了眼对面楼上关着窗子的小隔间,那里一道身影飘忽而过,似鬼魅般难以捕捉。    云溪客栈乱作一团,翁明雪气地暴跳如雷。愣头青孙武原本还想同那大小姐理论片刻,却被人群中出现的一个人一把拉了过去。那人手劲极大,如铁箍紧紧扣在他的手腕处。孙武挣脱不得,只得顺着离开的人群被带离此地。    云溪客栈对面的茶楼却安静地自成一方天地,似乎所有的骚乱都刻意地绕开了那里。  茶楼二层以上早早便被人包了,据说是一位来自齐歌城出手阔绰的土老板。每日只能看见他的仆从上上下下地忙活,所有的饭食都由他们自己人来做,整个茶楼的工作人员全部放假,大家乐得拿钱不干活,纷纷跑出去凑热闹了。    楼上静得很,侍女们如穿花而过的蝴蝶,手上端着餐盘,脚下莲步轻点飘飘而过,半点声息也无。  门被轻轻推开,房间里端坐着一名女子,头簪云髻,颊上贴花,簪子上长长的金坠垂到颈间凉凉的。她指如玉雕,缓缓摸上琴弦,指尖微动却是一首杀伐之曲,琴音如飞刀,将屋里的静谧杀了个猝不及防。    一人原本放轻脚步进了屋内,听闻此曲便长笑一声,朗声道:“云姬对我有何不满?为什么听闻我来,便改了性子,开始弹奏这生杀之曲了?”  弹琴的云姬遥遥一拜,道:“云姬不敢。只不过人言宝玉赠美人儿,云姬没什么可送武将军,便送了这阵前曲吧。”    武将军抄手摇了摇头道:“你跟着步陈真是美玉蒙尘。”  云姬微微一笑,柔声道:“云姬能跟着帝师,是云姬的福分,不然又怎有机会遇见将军呢。”    云姬一曲奏罢,抱起琴对着武将军又是一拜,足不点地地走了,完全没在意他话里嘲讽之意。  武将军绕过屏风,正见屏风后有一人戳在窗前,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着楼下。他凑上前去,只见武林盟的大小姐翁明雪正一脚踹到侍从身上,将那几个侍从打了个遍体鳞伤,跪地求饶。    将军顿时鹰眉皱起,眼神犀利如隼,锐光必现,似见着那女子后眼里便燃起了一团火。    “武林盟,哼。偌大江湖让这样的猢狲之辈统领,谈何侠义!怪不得陛下早已对武林盟起了戒备,我方才去调查一番,发现那翁无声何止包藏祸心,简直是胆大包天。他不光将林太守绑去地牢,还把陛下派来监察盐税的胡大人也给绑了。庙堂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翁无声敢有这胆子蹚过河,他不要命了吗?我看此事一定有鬼,此行定要小心谨慎,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那人没搭理他,还是颇有兴致地继续看着楼下,但他似乎未在看翁明雪,眼神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飘远。    武虔自小便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行事利落,是为将良才。悍勇如猛虎,凶狠如豺狼,关键时刻不失理智,蹲在后面就是个有耐性还凶狠的敌人。曾经独自一人埋伏在山里半个月,抄了敌人的后路独歼敌方大将,英勇无匹。但唯独在面对这人时耐心全打了水漂……    武虔怒道:“姓步的,你是聋了吗?”  眼见着积累的怒气将要爆发,那人才回过头来。    他将头微侧,露出一双凤目,长眉斜飞入鬓,面如白瓷,唇如春樱,端端的好样貌。若放在女子身上说不定便是那倾城之姿,但因着他又一身威严,器宇轩昂,有这样的容貌竟丝毫不觉有何冲突,只看那么一眼便仿佛被漩涡吸了进去,难以抽身。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扇子,唰地抖开,扬起如玉琢般的下巴,轻声道。  “这不是武将军。别来无恙……快请坐。来了怎么不喊一声,就这么冲进来可不好,万一吓到我,你可赔不起。”  声音低沉诱惑,带着致命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