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欲盖弥彰(1 / 1)冠以盗帅之名的侯爷首页

百里花影再次见到乐正余亦是在七日后,东街的锦绣坊半夜走水,因为店中都是丝绸制品,隔壁又是书斋与书墨坊,皆是易燃物,三家店铺相互牵连,大火若凤翼烈焰了整整一夜。焦味和黑若浓墨般的烟灰阵阵伴着风吹来,这是毁灭的气味。  “回禀少阁大人,在木桩下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  百里花影蹙眉:“去通知京兆尹府。”  此话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冷香,放荡不羁的笑声传来:“花影妹妹这么快就将现场交给京兆尹府了?”  众人回头,紫衣长衫的小侯爷正握着玉笛翩然而至。  “侯爷万安。”在场人皆欲下跪,小侯爷广袖一挥:“都起来吧。”  “谢,侯爷。”    百里花影多心看了他一眼,也不施礼只冷笑道:“你怎么穿的和葡萄一个颜色?”  “哦?”他歪着头嬉笑起来:“怎么感觉妹妹对我的态度生硬了不少?”未等百里花影反应,他便自己回答:“哎?可是本侯这几日没有去找妹妹,妹妹生气了?”  “这里有命案发生,不要在这里开玩笑。”  他拉下嘴角,佯装出一副悲凉的神情:“真是叫人惋惜。”  “你这幅假慈悲的表情,真让人恶心。”她斜睨着他,目色含火。    “你这个人真是难伺候。”他负手而立,握在手心的玉笛就这般轻松的转了一个圈,而后笑道:“我高兴也不行,我不高兴也不行。”  她摇头盯着面前荒凉凄惨的景色,鼻尖满是苍凉的气味,身旁却是安然的冷香,两种味道相结合莫名的更加凄凉起来。  京兆尹府的人来的极快,现场便被接手。羽林营的人也都速速撤去。    “你为何要将那案子交给京兆尹府?”  “是个意外啊,自然不归我们凌月阁管,我不过是暂时帮着协领一会儿。”她正色道:“侯爷,咱们是不是该去查案了?”  “不着急。”小侯爷一身紫衣轻纱逍遥,魅色対长空,嘴角敛出一抹淡雅的笑意:“这个案子急不得。”话题一转,他道:“听说聚宝斋的二掌柜被抓到了?”  “是啊。”百里花影蹙眉:“听说是被山贼绑在山间的大树上,罪状都已经认了。”  “哦?这样吗?”他眉眼弯弯:“现在的山贼业务水平很高啊。”  “是啊。”她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人。    她往凌月阁的方向去了,那边的乐正余亦一步一行的跟着她,入了凌月阁,她向左,他向着右边,见他往内阁深处行去,她转身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你不要在凌月阁乱跑。”  “我没有乱跑。”他委屈的咬住下唇,转瞬又嬉笑开:“我要去找你们主阁大人。”  “主阁大人在那边,你跑错了,那边是我们内阁所有机密的东西都在那边,你不要随便靠近,就算你是侯爷也不能随便靠近那方。”  他转身接着往前走:“我偏偏要往那边走。”  “你!”她拦在他的面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才道:“你是盗帅来这种地方本身就不合理,快跟我出去。”  他切了一声,拉着百里花影的手腕:“我今天是侯爷,不是盗帅,而且……我不做盗帅很久了。你们凌月阁这些机密我没兴趣知道,况且……”他冷笑:“你们知道的东西,还没有我们行舟门多呢。”    “行舟门?”她恍然惊愕:“你就是行舟门的人?”  “不然你以为亦羽门主的门主是叫着玩的吗?”他拉着人往内阁深处行去:“再和你说个好玩的事情,行舟门的老门主你知道是谁吗?就是我师父。”  她低下头:“老一辈的江湖第一高手,晚风前辈。”  “嗯,我师父就是上一届盗帅。”  她听着他无意说明的事情,只觉得荒唐:“行舟门可是天下众高手汇聚之地啊,当今第一高手澹台绿水也是行舟门的。你……居然是行舟门的门主?行舟门两界门主都是盗帅?”  “有什么不能的。”提起澹台绿水小侯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两三分不爽:“当今第一高手还言之过早啊,我早晚有一天能打过她的。”  她却笑了:“这么说,你打不过澹台绿水了?”  “上次是没打过,不代表下次打不过。”他傲然的抬起下颚:“我早晚能比她厉害。”    她吹了额前的碎发,望着自己被那人紧握住的手腕,似是无奈的问出声:“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比她厉害?”  话语轻巧的飘散在风中,乐正余亦似是听出了那话语之中的无奈,缓缓的顿下脚步:“我为什么不能比她厉害?”  “没什么。”她摇头:“我不懂你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什么人?”乐正余亦轻轻的揉揉那人的手腕,笑意温柔缱绻,一双眸子里面似有无数水纹潋滟,他轻唤了一声花影妹妹,语调多情细腻,手间的玉笛被高高举起,指着那方枝头正在争春的桃花。  “南山送了我两瓶枇杷酒,要来喝吗?”  “枇杷酒,你指着桃花干什么?”  “这不是……没有枇杷吗?”少年意气冲冲,他笑道:“其实,我觉得花好。”  她不解的看去,那人笑而不语。    正在内阁喝茶的主阁大人抬首望着春花天影之间行来的二人,不由的蹙眉。  小侯爷见此立刻松开了花影的手腕。  “参见侯爷。”  “主阁大人安好。”他将怀中信笺递上:“这是陛下叫我交过来的东西,主阁大人收好,莫要给旁人瞧见了。”  “江湖消息总归还是小侯爷与君言王更灵通一些。”  “主阁大人客气。”他毫无留恋的转身对花影笑道:“东西送完了,我走了,你好好上工啊。”  “什么上工啊,我又不是木匠!!”    眼看着那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樱花杏影之中,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主阁大人。”她叹气:“能否换个人陪他查案?”无论盗帅也好,行舟门也好,澹台绿水也好,随便吧。江湖深渊并不是她可以肆意探破的,乐正余亦一个人就叫她担心受怕了,想到他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事情,唯有阴郁……  “换?”主阁大人将那信上的内容细细看完,最后笑道:“你舍得吗?”  “舍得?这有什么舍不得?”  主阁大人笑而不语,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这上面是江湖上的探子们寻来的消息。绿绮侯能将这些东西寻来,便证明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绝不低。不好奇吗?他背后的所有一切?”  “背后的所有一切?”她想起方才乐正余亦说的那些话,顺其自然的开口:“我问他,他自然会告诉我。”  “哦?”他主阁大人抬头:“你知道些什么?”  她一惊,险些被主阁大人套出话来,收敛了眉眼之间的松懈,她挺直腰板道:“来时路上……他说东街锦绣坊并非意外走水。”  “并非意外走水?”主阁大人闲来半敲棋子道:“这么说来,他是看出什么了?你为何相信他的话?”  “他……”百里花影不知该如何解释,便道:“前些日子聚宝斋的案子,他不过瞧了一眼,便知道了真相,这次能破案,他……有很大的功劳在其中。”  “哦?”主阁大人笑道:“我们花影长大了,也有不愿告诉长辈的事情了?”  她稍有犹豫,微微抬眼,只见主阁一副坦然饮茶的悠然:“花影啊,你与小侯爷接触了几日,是何感觉?”主阁大人指着内阁中的某个柜子:“可有想要挖掘真相的想法。”  她眉眼一动,走到主阁身边沿廊而坐:“他没有瞒着过我什么,我问了,他有时会直接说,有时会逗我一阵而后再说出口。”百里花影望着面前蝶影杏花:“他并未隐瞒过我什么,我也没有想要了解他的想法。”  “哦?”主阁大人笑道:“你觉得……他待你诚实?”  “不能算是诚实吧。”她细想着:“他这个人怪怪,但是没有害人的心。”  主阁大人轻笑道:“你可知道侯爷的父亲是如何死的?母亲又是如何死的?”  “不知。”  “那你觉得,你去问他,他可会回答你?”主阁望着面前的信笺:“你觉得,你很了解乐正余亦吗?”    “我为何要去了解他?”百里花影不解:“他像是一潭不见底的黑水,虽然漂亮迷人也充满神秘,想要了解他就要跳进那潭黑水之中,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在那潭子黑水中找到真相。”  “身为凌月阁阁人最重要的便是对真相抱有信仰。”她望着身后的主阁大人:“可是……我渴望的真相并不是乐正余亦或者某个人的人生。而是案件的真相。”她低下头提着脚下的石子:“主阁大人,我不喜欢插手和肆意了解旁人的人生。”  “这也算是一种冷漠吗?”主阁笑道:“只对案件本身感兴趣,丝毫不在乎人性?”  百里花影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我和侯爷完全是两种人,他在看待事物的时候用的大多数是情感,一切事物都凭借他的喜恶。人间制定的规矩对他而言好像丝毫都起作用,他天生就是那么自由自在。可我不一样,我和他完全不一样。在一起也是整日看彼此不爽快。还是不要受这个罪为好。”    主阁大人点头:“绿绮侯小时候因为身体奇差被送往江湖野养,这件事并不是事实。”  “并不是事实?”  “前朝有一次叛乱,他和当今陛下还有君言王被抓住当了人质。”主阁细谈起当年旧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我们所知的,不过是三个孩子从汝阳王手里逃了出来,君言王和陛下安然无恙,唯有侯爷浑身是伤,险些丧命,三个孩子归来之后,先皇与汝阳王的战役便正式打响。当年的常阳侯和青鸾郡主,也就是绿绮侯的父母。他二人就这般死在与汝阳王的对弈之中。再之后少年的乐正余亦便被江湖人带走疗伤,数年之后才归来。”  “前朝旧事。”  “当年内廷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侯爷是如何带着陛下和君言王归来的他们三人至今无人谈起。”  百里花影蹙眉:“这么说……当今圣上极其相信侯爷了?”  “自然。”  她低下头……  怪不得,乐正余亦那么自信……就算她将他是盗帅的身份揭发出来,他也不着急,原来是有特赦令在手里啊。    “跟在他身边吧。”主阁大人眉眼具笑:“于你,于我们凌月阁都是有益无害的事情。”  “跟在他身边?”她面露嫌弃:“我和他当真合不来。”  “你二人是两个极端,世间的事情不能全凭借真相判断,同样的,很多事情也不能靠喜恶来判断。不求合的来,仅求你们二人能在彼此身上学到一些什么。”  见主阁大人眉眼之间那几分算计,她后脊梁上的凉气慢慢浸透上来。  告别了主阁大人,她走出凌月阁,转身往东街行去。  “我不是因为他一句话就往这边来,我只是担心火情而已,只是担心火情而已。”口中碎碎念着,眼前焦黑的颜色也愈发明显起来。  人群依旧未散去。羽林营离开开始巡街,京兆尹府的人已经来了此处,她站在人群外围,细细的瞧着四面而来的人。三家店主都跌坐在地,面目绝望,店中的伙计也都在此。被烧焦的尸体至今还无人识出。  她看着京兆尹府的柳大人站在人群最不显眼的地方默默搽汗。    眼看着天边的日头往西方去了几分,她觉得无趣,便转身离去。走到云天阁前她脚步顿了顿,进门后只见掌柜的笑意深深。见到她也是一副欢喜的表情:“少阁大人好。”  “掌柜的心情不错,东西找了回来?”  “回来是回来了,不过是个假的。上次与您一同前来的那位俊美的公子方才过来将那假的以真货的价格买了回去。当真是心善啊。”    她一愣:“他前来买了回去?何时?”  “就方才,才走了没一会儿。”  “往什么方向去了?”  “像是往北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