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还没被美色迷得忘乎所以,很快就垂眸跟着行礼。
皇叔名秦止,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比先帝小了两轮还有余。从小就养在先帝膝下,先帝几乎是拿这个弟弟当儿子在养。
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去了边关投军,征战沙场,骁勇非常。回京入朝后更是以铁血手腕将权倾朝野的谢氏一步步瓦解,杀伐决断心狠手辣,是秦琰最倚仗的心腹重臣。
秦止微微颔首还礼,侧身让二女先走。
不知道是不是步鸢的错觉,擦身而过的时候,楚王似乎看了她一眼。等她抬头看去的时候,楚王已经跨进了长宁宫。
皇后经常说,狗皇帝好命,摊上兄弟相残,捡漏做了太子,又得这位年轻有手腕的皇叔拥立扶持,这才坐稳了皇位。步鸢觉得她还说漏了一点,就是皇上不止坐拥万里江山,身边还有知己爱人相伴。
确然是好命。
途中碰到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她行色匆匆,请皇后娘娘去一趟长禧宫。
步鸢一看就是后宫又出事儿了,而且看她神态,出的事儿还不小。
的确不小。
今年的秀女之一刘贵人,和侍卫私通,被抓了个正着。
步鸢吃惊不小。
刘贵人的父亲是吏部侍郎,所以她一进宫就封了贵人,在这届秀女也是头一份。进宫一个月就连升两级,封了嫔。端午前,皇上又召她伴驾,第二天就封了婉仪。这份荣宠,甚至盖过了当年的步鸢。刘婉仪惊喜之余自然就有些得意起来,每次见到步鸢,都忍不住显摆。这等小人得志的姿态,最是让德妃不耻,当时就毫不客气的将她教育了一通,皇后直接罚她禁足半月。解了禁足以后,立马就跑去找皇上告状。但皇上正在病中,懒得听她的搬弄是非,不仅不给她做主,直接又把她降回了贵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刘贵人欲哭无泪,被宫人‘请’出去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女人安分了快半个月,一出手就来了个大招。
步鸢和皇后一到长禧宫,便看见了跪在堂中衣衫凌乱的刘贵人和与她私通的那侍卫,两人都形容狼狈十分难堪,刘贵人往日的嚣张早已不见分毫,跪在地上磕得额头红肿,口中连连求饶。
德妃和叶贵妃都在,两人过来给皇后行礼,然后德妃冷静清楚的禀明了前因后果。
“臣妾带人过去的时候,两人不着寸缕实在不成体统,断然是做不得假的。如此大事,臣妾不敢私自做主,眼下陛下又抱恙在身,只好禀明娘娘,请娘娘处置。”
皇后一脸冷漠的俯视着跪在脚下的这对奸夫淫.妇,记忆瞬间被拉回当年发现丈夫和门见深在书房卧榻上兴风作浪的一幕,顿时面露恶心。
“秽乱宫闱,罪不可赦。拉出去,直接打死。”
刘贵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尖叫着求饶,满脸泪痕惊恐万状。
那样血腥的一幕,步鸢见了实在不忍。皇帝断袖,后宫的女人们常年守寡难免寂寞。但看皇后冷漠厌烦的神色,她终究没把求情的话说出口。
刘贵人和那侍卫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连一口棺材都没有,直接一张草席裹了丢入乱葬岗了事。晚上皇后又去了趟长宁宫,翌日御史弹劾刘侍郎贪赃枉法的奏折就送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病得起不了身,一切朝中大事均交由皇叔楚王处理。
最终刘家被查封,家产充没国库,刘侍郎判秋后处斩,府上女眷没入教坊,男丁则流放三千里。
这就是皇权。
一人获罪,举族遭殃。
步鸢在未央宫听着皇后德妃谈论这些事儿,又想起刘贵人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模样,只觉得遍体发寒。
德妃和叶贵妃神情也都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和萧索。
这时候,宫人急急来报,陛下病危。
皇后霍然起身。
那日在长宁宫中,秦琰虽面有病容,但还不至于病入膏肓,这才过了三天,怎的就突然病危了?
步鸢心中又惊又怕。
秦琰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也无所谓。但是秦琰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她怎么办?无宠又无子且没能挤进四妃之位,会有什么下场?
殉葬还是出家?
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愿意承受的。
一路上她脸是白的,手脚是冰凉的,这条路明明不远,却似乎走了一个世纪。
叶贵妃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兴许还没到那地步…”
虽是安慰之语,却也没多少底气。
步鸢笑得很勉强,一颗心却已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长宁宫的,从宫门口到内室,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越往里走药味越浓。尚未走到帝王榻前,就听得里头一声呜咽的哀鸣。
“陛下驾崩了--”
紧接着钟声敲响,振聋发聩。阖宫上下哭声仿佛开了闸,凄凄惨惨,哀恸切切。
步鸢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叶贵妃扶了她一把,转过来的眼里却盛满了无尽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