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两人用完餐,阿冉过来把杯碟碗盏收走,奉上两杯清茶后,悄悄退了下去。
安舒每每吃完饭,便有些犯困,曹宗钰将她揽在怀里,两人坐在凉亭一侧的长椅上,安舒将头埋在他肩膀与脖子交界的地方,眼睛轻轻闭上,意识有些朦胧起来,模模糊糊听他说了些什么。
有两个字像是刀刃,刺透了她的困意,让她一下子抬起头,警觉起来。
椰枣。
曹宗钰以为她吓着了,低头吻吻她发鬓,低声道:“别紧张。以前是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半天没搞清楚对方意图目的。现在大祭司有几斤几两,我们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借着这次中秋赛神的机会,祆教在本地的信众、寺庙、各层萨宝都已被使衙查清,暗中登记造册。职方司也已经着人,秘密混了进去,一旦有事,立即便能就地控制。便纵是大祭司死而复活,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那些死卒……”
“前日我去义烈祠吊祭,已经暗中查过了。义烈祠的坟茔,其下都是空的。义烈祠的守墓人原为使衙调派,每月月俸二两纹银,家中却有良田百亩,妖僮美婢,仆从成群。你说是怎么回事?”
安舒忍不住困意,以手掩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嘟哝道:“监守自盗。”
“父亲在军中,也雷厉风行做了清查。查出收敛官、军需官若干名,相互勾结,上下其手。收敛官从战场上回收军械,报到军里便说是毁损严重,不堪使用。军需官装模作样去看了,盖章放行。他们一转手就倒卖给别人,据他们交代,那人倒也不是大祭司,多半是他们教中别的萨宝。”
“如此说来,大祭司岂不是无铁无兵,毫无反击之力?”
“他手下还有若干萨宝,以及那个会使什么摄魂术的圣女。”
“这圣女不知跟骑白马,送椰枣的红衣女郎是什么关系?倘若这圣女的摄魂术真有那么厉害,你可要小心,别让她把你的魂给慑走了!”
曹宗钰低下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的魂早就给你慑走了,她的妖术再厉害,也难奈我何!”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惹得她忍不住笑起来,抬起头,眼波如水,问道:“李家的小娘子,你叫她做什么?”
曹宗钰眨眨眼:“若兰啊,她不是叫做这名字么?你不也这么叫她?”
“我可以这么叫她,你不可以。”
“我都已经叫了,难道还改回去?这怎么好意思?”
“我不管,就是不准叫。”
“安舒,你讲不讲道理?是你要我去扮演多情公子,现在又要我扮冷面郎君?我又不是张隐岱,可没练就这等变脸功夫。”
“我就是不讲道理,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在吃醋?”曹宗钰低头看她,笑得十分得意。
安舒惊奇地抬起头,离他远了一点,睁大眼睛看着他:“难道我哪里表现得不对,你竟然现在才看出来?”
两人彼此瞪视半天,然后同时笑了出来。曹宗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带着笑意,轻声叹息:“安舒,安舒。”
安舒笑道:“你若再这么叫我,明日府里该传闹鬼了,说我被山精树魅给缠上,一到晚上,就开始阴恻恻地叫我的名字,要我去野地里走亲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