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双叉,薄剑,暗器(1 / 1)莫停留首页

谢尔忘了自己是怎么醉倒的。  她只记得三年未见的小妹原本应是泼辣伶俐带些与她一样同仇敌忾的怒气,在她说起欲寻屠昀司报仇时,即便她的小妹不附和,至少也要眼含热泪感动良久,抱着她倾诉这三年的不快。  可谢眸没有。  她眼底带着生疏,笑得事不关己一般。  谢尔这三杯酒喝得像是在逃避。她竟然有些害怕自己的亲妹妹。  直至第二天上午她依旧闷头睡得酣畅。她梦到了七岁时的谢眸拉着她的衣角吵着要糖葫芦。  十七岁的谢眸已经穿戴好了那一身量身订做的灰袍子,戴好了帽子围好了围巾。  “莫停留”有二层,二层有三间雅间供江湖客谈极其隐秘不便外泄的密事。  雅间一连几日无人进入,谢眸进去随意打扫了下卫生。  从最后一间房出来,她驻足在二楼没有再动,只是俯视着楼下。  角落里坐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戴的异常整洁,与其他南来北往步履匆忙满面风霜的江湖客很不同。他安静的喝着茶,在“莫停留”中像个异类。  谢眸正端凝着这位与周围等人与众不同画风的男子,门外猛然刮起一阵风的冲进一个高大络腮胡大汉。  他身上的衣服小一号般的箍在身上,锁着周身结实的肉疙瘩。  他朝着那个穿着整洁的中年男人笔直的冲去,手握双叉去势汹汹,一旁有几位不淡定的茶客惊呼出声。  那大汉就在中年男子眼前半丈的地方停下来。  他呼哧带踹的嚷着:“拿起你的剑,我要跟你决斗!”  谢眸调整了下角度再望去,那桌上摆着一柄剑,远远观察看似很薄的样子,并不起眼,不像什么了不得的武器。  见是要比试武功,周旁有人安下心来继续饮茶,等着自己要等的人和消息。  却依旧还有两三个人警觉的瞄着那大汉,目光在手中茶杯外几尺距离摇晃着。  谢眸留意到警觉的那两三人气场强稳,眼神沉着,即便不是高手也八九不离十。  能引得高手留心瞩目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谢眸不禁叹了口气,眼下谢刃霜并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    扬州城有户酒家很特别,他们只酿两种酒,“千日醉”和“百里香”。这两种酒口感醇正,是难得的好酒。  可是他们的酒只销给三处,整个扬州城只有这三处能喝到这两种酒。  鸳暖阁,青楼。满香楼,酒楼。莫停留,茶馆。  酒家老板是谢刃霜的老朋友。谢刃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朋友不少,这位老板不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但相识多年,情分是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所以每次去取酒,都是谢刃霜亲自去,顺便拜访老友,再互相吹捧一番。  谢刃霜的脾气秉性绵里带针,这位老板却是个直肠子,其实他并不十分欣赏谢刃霜。  只是谢刃霜即便老了,也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酒家老板不想失去这位有价值的朋友。  老板姓杜。  杜老板道:“听说谢姑娘回来了。”  谢刃霜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丝毫不逊于我的‘莫停留’啊。”  杜老板望着往推车上运酒坛子的谢刃霜,他自己却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颠着脚道:“我还听说……”  杜老板风风火火,很少有慢条斯理的时候,他这样说话就说明有得意的重要情报,要吊一吊谢刃霜。  谢刃霜却笑了:“很多听说都是这样以讹传讹,不是真的,却比真的还要真,偏偏是假的。”  杜老板急道:“放屁,怎么是假的?是鸳暖阁的伙计听落雪姑娘说的,落雪姑娘招待了个消息很灵的客人,那人说已有人掌握了屠昀司的去向方位!”  谢刃霜停下手,而后意味深长的笑道:“那还不快去上报朝廷,赏银大发着呢!”  杜老板笑得阴险:“你可知是谁知晓了屠昀司的去向?”  谢刃霜继续搬运着酒坛,漫不经心回道:“是谁知道他动向这消息也传出来了?锦衣卫还能不知道?”  “想必此刻锦衣卫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消息泄露是因为闹了内鬼。”  杜老板卖关子已到极限,终于快言快语的小声坦白道:“是沈家庄得到的消息,沈大能耐手下查到的消息,却不想被走漏,沈家有内鬼!老谢,你不是跟沈家交好吗?沈大能耐一向敬重你,你猜他会把屠昀司的动向告诉给你还是锦衣卫呢?“  谢刃霜手中的酒坛“哐当”一声落在推车上,杜老板惊呼:“哎呦你慢点啊,摔坏了也要给钱的!”  吊人胃口的恶徒!  以沈书明的为人,肯定要将此事第一时间通知给谢刃霜,单单这时闹了内鬼,消息想要传出来恐怕并不容易,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令手下直接上门来通告给他。  沈家庄距城内有段路程,这一路前有阴险妄为的各路三教九流,后有虎视眈眈的朝廷鹰犬,想要成功传达消息的难度可想而知。  谢刃霜的额头出了层细细的汗,身子已掠出数丈,咒骂声却铿锵的响。  “杜文,派人把这一车酒给我送到‘莫停留’,下次再这么大喘气我砸了你招牌!”    本来喧闹的茶馆此刻突然又静了下来。  那柄薄剑依旧躺在桌上。  没有温度的阳光洋洋洒洒散落在门外的石板路上,路后的一棵结实古树无风而动。  大胡莽汉的声音带着内力震得人耳膜疼:“快,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拿着你的破剑出来,跟我单挑!”  那中年男子沉默良久方才出声:“我不认识你。”  他薄凉的语气使得大汉更加恼火,手中的双叉几乎挥到他头上,大汉一掌拍在木桌上,木桌应声而裂。  中年男子一手稳稳接住茶壶,一手抓住剑,桌上盛着筷子的木桶与茶杯却分崩离析,砸落在地上,筷子散了一地。  中年男子握着茶壶扬起,嘴巴接了壶嘴倾泻而出的茶水,淡淡道:“茶凉了。”  一旁有人接茬道:“这位兄弟,不过比试切磋,不如你就应了他的意,点到为止得了。”  他觉得莽汉不是中年人的对手。  中年人淡然一笑,道:“比试倒是可以,只是此刻我在等人,在等到我要等的人之前,我不想做别的事。”  莽汉笑得狂傲:“什么等人?我看你是不敢比吧?生怕爷爷我一叉削掉你的狗头!?”  中年男子不语。  莽汉终于再次发狂:“我跟了你一路,你这孙子脚下抹油的功夫倒是足蹦,这么怕你爷爷我? 不如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再说上几句讨饶的话,我今日就放过你!”  中年男子将茶壶轻轻置于旁边一桌的木桌上,道:“什么跟了一路?我看你是想一路偷袭吧?只可惜跟不上我。宵小鼠辈作为也配跟我过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沈四我受家主之托,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负了家主的期望。”  而后他朝着小二问道:“你们家掌柜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小二为难道:“若是平时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了。”  名叫沈四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手握着剑沉心静气闭起了双眼不再多言。  莽汉忍无可忍,再也顾不得店内有其他的江湖高手,手中双叉凌厉的朝着沈四面门而去!  沈四伸脚踢起一根筷子,执手一挥,那支筷子插在叉间,瞬间被削成两段。  与此同时,他手中薄剑出鞘,划向叉戟,轻巧的长剑被别在叉戟口中,他以力相搏,却再难进一分。  莽汉依旧中气十足,还能笑出声:“孙子,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目的,爷爷我更不能放你走了,受死吧你!”  莽汉一个挺身,双叉近在沈四脖间咫尺,沈四右脚后退一步为轴心,只得一个扭身避开他的双叉。  茶馆中的看客都傻了眼,之前听着沈四淡然的语调好似很有把握的沉稳,谁知却不敌一个鲁莽的野蛮人。  转眼间沈四已被莽汉逼出了“莫停留”的大门。  有几人惊呼着出门去看热闹,楼上的谢眸再也按捺不住,她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外,便提脚轻踏了楼梯间栏杆,几步飞身而下。  功夫懒得学,轻功她却会一些。    莽汉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谢眸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只看到沈四倒在一棵古树下,眼睛没有闭上,呼吸却已停止。